第14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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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鎮天佇立在斷碑邊緣,掌心之中的 “逆” 字,仍在有節奏地跳動,恰似被某種神秘力量輕輕叩擊。此刻,他既未引燃周身金焰,亦未祭出陣盤,隻是緩緩並攏五指,將那股灼人的熱意,強行壓製進血肉的深處。望向地窟方向,金焰留下的殘印依舊閃耀,然而他心中明晰,那道黑線已然下沉,並非全然消失,而是隱匿了起來。
    諸葛無為站在距離他三步開外的位置,胸前捧著玉匣,羅盤的殘影於匣中緩緩轉動。第九宮的血紋雖已不再跳動,但其節奏卻仿佛仍留存於他的指尖。
    “關於封印事宜,依照原計劃推進。” 劉鎮天開口說道,聲音雖不高亢,卻穿透呼嘯的風聲,清晰地傳至眾人耳中,“必須進行三重加固,一日都不可拖延。”
    諸葛無為點頭示意,正欲應聲作答,卻被劉鎮天抬手製止。
    “然而,我無法始終專注於那一道裂縫。” 他轉過身,目光掃過平台邊緣尚未撤去的光幕,神情凝重地說道,“若人心生畏懼,即便陣法再強大,也會從內部崩塌。”
    平台上的修士們陸續圍攏過來,有的身上還纏繞著繃帶,有的則拄著斷劍當作拐杖。他們望向劉鎮天,眼神中既有曆經苦戰的疲憊,又有著等待命令的慣性。
    “七日後,舉辦‘萬界文會’。” 劉鎮天說道,“邀請地星、大炎以及鴻蒙舊部的所有人員,齊聚仙界中央廣場。此次文會,不比拚戰力,也不談論資源,隻探討一件事 —— 我們的起源,以及為何而戰。”
    眾人聽聞,陷入一片沉默。
    一名陣法師皺著眉頭,上前說道:“宗主,如今地脈尚未穩固,封印正處於反向重構階段,此時舉辦文會,是否…… 為時過早?”
    “正因局勢不穩,才更要舉辦。” 劉鎮天走到光幕前,指尖輕輕一劃,地星與大炎的坐標便浮現而出,“地星人忘卻了修真之道,大炎人遺忘了祖地所在,而我們這些劫後餘生之人,甚至連彼此的名字都難以叫全。敵人所攻擊的,不隻是靈脈,更是我們的記憶。”
    說罷,他取出一枚玉簡,其表麵刻著一個歪歪扭扭的 “歸” 字,看上去宛如孩童的手筆。
    “這是我兒子五歲時所刻。” 他將玉簡投入光幕之中,玉簡瞬間化作點點星芒,朝著兩界坐標飛去,“他不知自己是誰,亦不明白這字的含義。但我希望他知曉 —— 他並非無根之木。”
    光點逐漸消失在虛空之中,平台陷入了短暫的靜默。
    諸葛無為低頭凝視著玉匣,羅盤殘影裏,第九宮的血紋微微顫動了一下,仿佛在回應著什麽。
    七日後,仙界中央廣場。
    一座高台搭建而起,萬界圖騰柱矗立在廣場中央,柱身由九種不同材質拚接而成,象征著九域血脈同出一源。地星修士帶來了殘存的科技符文陣列,利用能量板拚出立體投影;大炎族人則擺出古祭法器,以自身精血引動靈力,繪製出先祖征戰的壯闊圖景。
    起初,過程並不順遂。
    地星修士演示 “靈能通訊陣” 時,一名仙界老者冷哼一聲:“不過是銅鐵拚湊之物,靈氣都無法暢通,這也能稱作陣法?”
    地星青年頓時漲紅了臉,正要反駁,劉鎮天已然走上高台。
    他從懷中取出一塊碎裂的手機殘片,又從袖中抽出一道大炎靈紋符紙,雙手一合,符紙便纏繞在殘片之上,指尖金焰一閃,烙下一道融合符印。
    “嗡 ——”
    殘片瞬間亮起藍光,百裏之外一名守陣弟子的回應聲清晰傳來:“收到宗主指令,北淵靈脈監測正常。”
    全場頓時安靜下來。
    劉鎮天將殘片高高舉起:“此乃‘道不同,路可通’。我在地星研習物理公式,在大炎背誦陣法口訣,在仙界領悟天地規則。但追根溯源 —— 皆是在探尋同一個答案。”
    他稍作停頓,聲音低沉下來:“如何生存下去。”
    掌聲率先從地星區域響起,緊接著大炎族人也紛紛響應,最後連那名老者也輕輕點頭。
    文會進行到第三日,迎來大炎文化專場。
    李利珍走上高台時,腳步略顯沉重。青鸞令緊貼胸口,令中那道古老的字跡不斷遊走,仿佛在尋覓出口。她能清晰感覺到,每一次心跳,都牽動著經脈深處那股撕裂般的鈍痛。
    但她並未停下腳步。
    她將青鸞令放置在共鳴石上,雙手迅速結印,一滴心頭血滴落於令麵。刹那間,青光陡然升起,投射出一幅古老的畫麵:大炎先民們屹立在火山口,以族長之血祭令,引動地火封印魔淵,七日七夜未曾倒下,最終以生命換取地脈的安寧。
    “這令,並非權力的象征。” 她的聲音微微顫抖,卻字字堅定,“而是一種債。是我們虧欠這片土地的性命。”
    台下,一名地星女修忽然站起身來,手中的科技投影儀啟動,將古圖與現代地理數據疊加,重現當年封魔陣的走向。兩條光流交匯之處,竟與青鸞令的紋路完全契合。
    “我們地星也有類似的傳說。” 她聲音不大,卻清晰可聞,“三千年前,一場大災降臨,有人用‘心核’鎖住地軸,自己最終化為了山脈。”
    李利珍凝視著那融合的光影,眼眶微微泛紅。
    就在投影即將消散的瞬間,青光與科技光束的交匯處,一道極為淡弱的輪廓緩緩浮現 —— 是 “逆” 字,但其筆畫扭曲,仿佛被某種力量反向書寫。
    劉鎮天坐在觀禮台,袖中的手指猛地一蜷。
    掌心的 “逆” 字再度發燙,且熱度比之前更為強烈。
    他並未有所動作,隻是側頭,對諸葛無為低聲說道:“令紋和封印,源自同一根源。”
    諸葛無為緊盯著那道逐漸消散的輪廓,聲音壓得極低:“它是在尋找‘根’嗎?”
    “並非尋找。” 劉鎮天目光緊緊鎖住地窟方向,“而是在確認。”
    他沒有再多說什麽。
    文會結束的當晚,劉鎮天獨自返回斷碑平台。
    封印標記依舊明亮,金焰殘印也穩定如初,仿佛一切都未曾改變。他蹲下身子,指尖輕輕觸碰地麵,一縷神念緩緩沉入地層。
    二十丈處,並無異樣。
    五十丈處,靈流平穩順暢。
    百丈之下,那道黑線靜靜地橫臥著,宛如一根沉睡的根須。
    他正要收回神念,卻突然察覺到 —— 黑線的末端,微微顫動了一下。
    並非隨意的晃動,而是一種回應。
    仿佛是感應到了他的探查,又像是在確認他的存在。
    劉鎮天緩緩起身,掌心金焰悄然燃起,卻並未朝著封印打去,而是凝聚在指尖,宛如一粒倔強不肯熄滅的星火。
    遠處,萬界圖騰柱在夜色中靜靜佇立。柱身上,那道樹根纏星的紋路,正以肉眼難以察覺的速度,緩緩旋轉了一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