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夫人在馬車裏換的外衫，去吊唁總不能穿常服，雖然她平時穿的也素淨。
    發簪也隻留了玉簪，不能讓外人挑出毛病。
    而王炸不喜歡穿花裏胡哨的，所以也無需要刻意更改。
    趙榮修的夫家沒了老一輩坐鎮，如今隻是個四品京官，又是臨時暴斃，吊唁的人並不算多，且沒什麽高門大戶。
    “姨母，你可算來了，我母親她……”
    元夫人剛下馬車，胡嬈便拿帕子抹眼淚，撲進了元夫人懷中。
    縱然已經把趙榮修列為仇人，但疼愛了多年的外甥女，元夫人還是忍不住有些心疼。
    何況還有麵子情也要做的。
    “怎麽這麽濃的薑味兒？熏得我眼睛都紅了。”
    在元夫人開口之前，王炸上前一步，拽走了胡嬈手裏的帕子，嫌棄的扔到一旁去。
    “胡家的下人也太不盡心了，這帕子好像掉進薑湯裏了，用這個擦眼睛，那不得瞎啊！”
    王炸的帕子扔的十分精準，順著風向，從好幾個婦人麵前飄過。
    那濃鬱的薑味兒，真是想忽略都不行。
    雖然也有吊唁的人怕哭不出來，故意用薑汁兒塗抹在帕子上。
    但親生母親沒了，女兒連眼淚都沒有嗎？
    這胡家小姐，也太不孝了啊！
    “你是何人？為何要如此羞辱於我？”
    胡嬈心裏發慌，隻能佯裝惱怒，又委屈的道：“我染了風寒，喝了薑湯才好些，帕子上染些味道不是很正常嗎？”
    胡嬈若隻說這一句，不管是真是假都算圓回去了。
    可她偏偏還說了前頭的話，就叫人不信了。
    但也不會有人當麵說什麽，心裏有數，最多給有意與胡家結親的親朋打個招呼就好。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胡小姐再喝薑湯的時候可要小心點，這帕子都擦過東西了，可別擦眼睛，不幹淨，容易得紅眼病。”
    王炸一副我信了的神色，很是認真的叮囑。
    “怕不是有啥大病吧？得灑了多少才能整這麽重的味兒啊。”
    眾人：我們也想知道。
    元夫人麵色微冷，不是生王炸的氣，而是她今天才知道外甥女是如此冷血之人。
    親娘死了都沒眼淚，她這個有仇的一幕，還是遠著些吧。
    “姨母！”
    沒等到元夫人給自己解圍，胡嬈跺腳不滿的喊了一聲。
    換做平時，這是撒嬌。
    可今日，卻不合時宜了。
    “我去給你母親燒一炷香，你留下待客吧。”
    元夫人不想應對，態度冷冰冰的。
    胡嬈傻眼了，姨母那麽疼她，就這麽看她受委屈嗎？
    果然，姨母是靠不住的，母親說的沒錯。
    氣哼哼的跟了過去，胡嬈眼刀子一直在淩遲王炸，想把她攆出去，又怕得罪了元夫人。
    胡家勢微，胡嬈最好的嫁人人選就是元鴻朗了，隻能繼續巴結元夫人。
    對此，元夫人並不知曉，她印象裏的胡嬈還是個孩子，根本不在她兒媳婦的人選名單上。
    王炸一路跟著元夫人來到靈堂，看到自己放出去的幾隻小鬼兒，正盡職盡責的陪已經死了的趙榮修玩兒，差點笑出聲來。
    活著被鬼嚇，死了還怕鬼，趙榮修這是沒接受已經嘎屁的事實？
    “張姐姐，你來了。榮修生前與你我最是要好，如今她突然走了，我知姐姐心裏不好受，但還請節哀。”
    一個嬌柔的美婦人走上前來，啜泣著說道。
    元夫人眉頭輕皺，手裏的香火想懟她臉上。
    王炸眨了眨眼，猜測對方可能就是自己要找的小娘。
    金如意是吧？
    這一身行頭，可真是對得起她的名頭，金光閃閃啊。
    好不容易見麵，那必須要留下深刻的印象啊。
    “你是元夫人肚子裏的蛔蟲嗎？怎麽知道她心裏不好受的？”
    “但你說對了一半，胡夫人跟你關係最好，她的魂就站在你身邊，正拉著你的袖子呢。”
    王炸笑眯眯的兩句話，嚇得金如意麵如紙色。
    元夫人看著金如意抖若篩糠，卻不敢動的樣子，隻覺得心情都舒坦幾分。
    她一直不喜歡這個女人，不是因為她商女的身份，而是眼睛裏的算計招人煩。
    但因為趙榮修，倒也聚過幾次。
    可現在知道金如意的過往，元夫人跟她說一句話就覺得惡心。
    “這位是我重金請來的大師，王娘子。”
    元夫人語氣淡淡的道：“昨兒王娘子便看出榮修被厲鬼纏身，她的丫鬟婆子不曾告知妹夫嗎？”
    元夫人毫無溫度的視線落在正在燒紙的胡耀身上。
    “不、不曾。”
    胡耀明顯的有一絲慌亂。
    元夫人勾了勾唇角，便不再多言。
    看來這個表妹夫也是知道些什麽的，可以好好查查。
    “哦，那現在元夫人已經告知你們了，本大師也好心再說一遍，可要聽好了哦。”
    “趙榮修是橫死的，沒法直接去地府輪回，她的鬼魂現在就扯著這個醜了吧唧一看就不是正經人的大娘袖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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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趙榮修帶著的那五隻小鬼，現在就在你家亂竄呢。也不是啥大事兒，就是不能驅鬼，你們家陰氣重會倒大黴，最多團滅。”
    王炸頓了一下，收回指著金如意的手。
    笑道：“也挺好的，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的嘛。”
    賓客們聽到有鬼，一個個都怕的不行，不知道該走該留。
    雖然看不見，可架不住害怕啊。
    “你這賤人，是誰派你來我母親的葬禮上妖言惑眾的？”
    胡嬈害怕鬼，但看不見的時候更討厭拆穿她小把戲的王炸。
    “姨母，你怎麽帶這樣的人來我母親麵前？你是想要我母親死不瞑目嗎？明明招鬼的是你，與我母親何幹？”
    胡嬈慌了。
    因為鬧鬼，表姐比她身份貴重都要被貴女們疏遠。
    若是他家裏也鬧鬼，她的名聲就全完了。
    “表姐，榮修才走，你怎麽能……”
    胡耀說了半句，便歎息著繼續燒紙去了。
    捂著嘴翻了個白眼，挺大老爺們兒，你整個綠茶附體惡心誰呢？
    一個不高興，王炸朝盆子裏扔了張符紙。
    趙榮修的冥幣，就當補償她辛苦來這一遭吧。
    “抽拉吧唧的大娘，你倒是說一句話啊。現在是不是有種動不了，背後還陰森森的感覺？”
    王炸不著急收了趙榮修，她現在就想禍害金如意。
    “別回頭，她就在你脖子後，是要咬斷你的脖子嗎？這也太嚇人了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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