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子還想追上去道謝，可隻是一個恍惚，那道身影便如被風吹散的薄霧般，徹底融入了清晨稀薄的人流與光暈之中，再也無從尋覓。
    她怔在原地。然後閉上眼，用力回想，試圖在腦海中重新拚湊出那個救她之人的模樣——似乎是個高挑的個子，動作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利落與力量感，觸碰她胳膊時，指尖似乎帶著一絲清冽的涼意，還有……還有什麽？是個女孩……記憶仿佛一麵被打碎的鏡子，隻剩下一些閃爍不定的、無法連接的碎片。越是用力，那模糊的印象就越是遊移不定。她徒勞地伸出手，指尖在空中虛握了一下，仿佛想抓住那已逝去的瞬間。
    徹夜未眠的倦怠如同厚重的潮水，此刻全麵襲來，沉重地壓在她的眼皮和四肢百骸上。太陽穴突突地跳著疼，眼前的街景時而清晰，時而微微扭曲晃動。她心裏明白，若非是這般魂不守舍、精神渙散的狀態，自己斷不至於連那般呼嘯而來的跑車都毫無察覺，以至於險些……她不敢再深想下去，隻是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一股後怕沿著脊椎攀爬。她抬手用力地揉按著太陽穴，似乎想通過這輕微的痛感來驅散腦中的混沌與昏沉，但收效甚微。疲憊如同附骨之疽，牢牢地纏繞著她。
    算了她甩了甩頭，將那糾纏不休的思緒暫時拋開，從口袋裏摸出手機。不想讓家裏知道，自然也不能叫家裏常用的司機。她指尖在叫車軟件上點了又點。
    沒多久，一輛車型低調但細節處彰顯質感的轎車便無聲無息地滑到她麵前停下。車漆光潔如鏡，倒映著晨曦和街邊樓宇扭曲的剪影。副駕駛的車窗降下，露出一張屬於女性的、相當出眾的臉龐。妝容精致得體，一絲不苟，眉宇間透著一股幹練與沉穩，眼神平靜得像一汪深潭。
    “是尾號……”她的聲音響起，聲線是偏中低的，語調平穩，吐字清晰，帶著一種職業化的、恰到好處的禮貌。
    “是。”妮子簡短應答，拉開車門坐進了後座。車內彌漫著一種極淡的、清冷的香氛，似有若無，像是雪鬆混合著某種冷冽的水生調，很好聞，讓她脹痛的頭腦似乎都舒緩了一絲。她習慣性地拉過安全帶係好，哢嗒一聲輕響在靜謐的車廂裏格外清晰。她將手臂靠在窗沿，冰涼的玻璃觸感透過衣料傳來，她把頭枕了上去，幾乎立刻就疲憊地闔上了眼睛，將自己沉浸在一片昏暗之中。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需要休息。
    她全然不知，駕駛座上那位看似隻是偶然接單的、漂亮又專業的女司機，正是方才那個將她從危險邊緣拉回，又瞬間消失無蹤的人。
    林悅吉的目光平穩地注視著前方路況，眼角的餘光卻將身旁女孩那毫不設防的疲憊姿態盡收眼底。
    看到她險些出事的那一瞬，林悅吉也是不放心。盡管事情已經過去。在看到妮子拿出手機時，她幾乎第一時間一個加密通訊直接接入總部後台，簡潔地說明情況，瞬息之間，這個距離最近的高優先級訂單就被精準地指派到了她臨時啟用的這個備用身份上。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沒有半分遲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