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血繡嫁衣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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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秋拖著半具青銅化的身軀撞開老宅門板時,簷角銅鈴突然齊聲炸響。那些鏽蝕的鈴鐺表麵浮現出細密血珠,在殘陽裏凝成四十年前他出生時的星象圖。
    血珠墜地時,正廳的雕花木窗突然砰砰作響。林秋用僅剩的右手按住左肩斷裂處,青銅骨茬刺破潰爛的皮肉,在青磚地麵劃出帶血的溝壑。三天前往生門內四百陰童的哭嚎還黏在耳膜上,此刻卻被老宅裏另一種聲響覆蓋——那是絲帛摩擦木料的沙沙聲,從母親生前居住的西廂房傳來。
    西廂房的門軸上纏著幾縷灰白發絲,發絲末端係著浸透屍油的銅錢。林秋的青銅手指剛觸到門環,整扇雕花木門突然化作飛灰,露出屋內那座漆黑如棺的樟木箱。箱蓋上用朱砂畫著鎮邪符咒,此刻符紙卻像被火燎過般卷曲發黑。
    "這是..."林秋的喉骨發出齒輪轉動的聲響。青銅化的喉管已經無法吞咽,但他仍能感受到箱底傳來的震動——某種絲織物正在箱內瘋狂蠕動,撞得箱體四角的鎮魂釘叮當作響。
    當青銅手指掀開箱蓋的刹那,猩紅的光暈刺痛了他半腐的眼球。箱底整整齊齊碼著十二件血衣,最上層那件金線密繡的龍鳳褂正在詭異地起伏,仿佛裹著具仍在呼吸的屍體。林秋的青銅指節剛觸到衣襟,袖口的珍珠突然迸裂,滾落的珠子在地麵拚出他生辰八字。
    "戊午年七月十五..."林秋的太陽穴突突跳動,那正是四十年前陰童集體失蹤的日子。嫁衣下擺的百子圖突然滲出黑血,那些用金線繡成的嬰孩麵容開始扭曲,每個孩子的眉心都浮現出血色小字——正是四十八個被煉成青銅器的陰童生辰!
    嫁衣突然自行展開,廣袖如血浪般卷住林秋的脖頸。冰涼的綢緞緊貼著青銅皮膚,金線刺繡竟像活過來的血管般鑽進骨縫。林秋的左眼突然爆出青煙,潰爛的眼窩裏浮現出恐怖畫麵:四十年前的雨夜,七個披麻戴孝的漢子抬著口薄皮棺材,棺中新娘穿著這件嫁衣,金線繡紋裏縫著四十八個嬰兒的胎發。
    "放開!"林秋用青銅右手撕扯嫁衣,指節卻被金線纏住。那些絲線突然繃直,拽著他的手掌按向嫁衣前襟的血漬——那團幹涸四十年的血跡突然變得濕潤,在青銅皮膚上洇出個詭異的"囍"字。
    廂房內的光線陡然昏暗。樟木箱底滲出渾濁的屍蠟,順著地磚縫隙爬滿四壁。林秋驚覺自己的青銅軀體正在融化,液態金屬與嫁衣的血色綢緞逐漸交融,在皮膚表麵形成詭異的紅銅紋路。
    "當年你娘親手縫的嫁衣,總算等到它的新郎了。"
    沙啞的嗓音從房梁傳來。林秋抬頭看見陰陽先生倒懸的麵孔,老人腐爛的嘴角掛著絲線,線頭另一端連著嫁衣的盤扣。那些珍珠扣子突然彈開,露出內襯裏密密麻麻的黃符——每張符紙都畫著林秋不同年齡的畫像,最早那張竟是他剛出生時被印在繈褓上的血腳印!
    嫁衣突然發出嬰兒啼哭般的撕裂聲。林秋的青銅胸腔內傳來齒輪卡死的聲響,他看見自己的心髒位置滲出黑血,在嫁衣前襟染出個懷抱嬰兒的婦人輪廓——那正是他難產而亡的母親臨終姿態。
    "該換裝了。"陰陽先生咬斷嘴角絲線。墜落的線頭突然鑽進嫁衣袖口,整件血衣如巨蟒蛻皮般劇烈抖動。林秋的右腿傳來椎心刺痛,青銅腿甲被金線生生扯落,露出裏麵爬滿屍蟲的腐肉。
    當第一縷月光透過窗欞時,嫁衣上的百子圖突然睜開四百隻眼睛。林秋的青銅身軀不受控製地跪倒在地,潰爛的膝蓋在地麵碾碎了幾顆珍珠。他看見自己的倒影在血綢上扭曲變形,逐漸化作當年棺中新娘的模樣——鳳冠下沒有五官的臉龐,正從嫁衣領口緩緩鑽出。
    樟木箱突然整個翻倒,箱底湧出的屍蠟包裹住林秋的軀體。他聽見自己喉嚨裏發出女人的笑聲,青銅手指正蘸著屍蠟,在腐爛的臉頰上勾畫新娘妝容。西廂房的門軸再次轉動,這次進來的是一頂紙紮花轎,轎簾上垂落的發絲與林秋後背的刺青產生共鳴,每根青絲都係著個啼哭的陰童魂魄。
    陰陽先生的身影在月光下消散,隻餘腐朽的笑聲在梁柱間回蕩。林秋的青銅身軀徹底裹進嫁衣,金線刺繡如同活過來的血管,將他的命脈與四十年前那場陰婚獻祭緊緊縫合。當子時的梆子聲傳來時,血衣上的百子圖突然同時開口,四十八個陰童的嗓音重疊著刺入他殘存的意識:
    "吉時已到——新娘上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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