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骨梳纏青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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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刀刺入胸膛的刹那,林秋聽見自己顱骨開裂的脆響。腐爛的檀木香氣從傷口湧出,他低頭看見剪刀尖端挑著團金線纏繞的肉塊——那東西正在有規律地搏動,表麵浮現著四十年前合巹酒裏的合歡花紋。
祠堂方向騰起的黑煙在空中凝成招魂幡。林秋踉蹌著抓起妝奩裏的骨梳,梳齒突然刺破掌心,暗紅的血珠滾落在青絲纏繞的梳柄上。當血滴滲入雕刻的"囍"字紋路時,整把骨梳突然震顫著發出悲鳴。
"秋兒..."
母親的聲音從梳齒間溢出。林秋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他看見骨梳表麵浮現出細密的紋理——那些根本不是木紋,而是用胎發繡成的鎮魂符!斷裂的金線突然從傷口鑽出,裹著血珠在梳柄上重組出生辰八字。
腐屍新娘的咆哮震得窗欞簌簌作響。林秋握緊骨梳衝向回廊,嫁衣殘片在奔跑中不斷剝落,每塊碎片落地都化作燃燒的黃符。當他拐過月洞門時,手中的骨梳突然變得滾燙,梳齒自動轉向西北角的枯井。
井沿青石上積著層腥臭的黏液。林秋扶著井欄喘息時,水麵突然映出雙重倒影:上方是他支離破碎的皮囊,下方卻是個穿素白襦裙的婦人正在梳頭——那婦人手中的骨梳,竟與他此刻握著的完全一致!
"娘?"林秋的聲帶摩擦出火星。倒影中的婦人突然轉頭,後腦卻還是垂落的青絲——那些頭發正在瘋狂生長,順著井壁攀援而上,發梢卷著把青銅鑰匙。
骨梳突然掙脫掌控。它懸浮在井口上方,梳齒間垂下萬千青絲,每根發絲末端都係著粒帶血的乳牙。當林秋伸手觸碰時,那些乳牙突然張開,露出裏麵用朱砂寫就的密咒。
井水毫無征兆地沸騰。青絲裹住林秋的腰腹將他拽入井中,失重感持續了整整四十息。當他摔在潮濕的甬道裏時,發現四周磚牆全是用頭骨壘砌,每個眼窩中都塞著團胎發。
骨梳自動飛回手中。林秋借著梳柄的幽光前行,看見前方出現間石室。室內擺放著黃花梨妝台,銅鏡邊緣凝結的屍蠟形成"鴛鴦戲水"的浮雕,鏡麵卻被厚厚的血痂覆蓋。
"這是..."林秋的指尖觸到妝台抽屜。青銅把手突然變形為嬰兒手掌,攥住他的食指按向某個暗格。機括彈開的瞬間,腐朽的胭脂香混著屍臭撲麵而來。
抽屜裏整齊碼放著十二把骨梳。每把梳齒都纏繞著不同顏色的青絲,最底層那把泛著詭異的青銅光澤——梳柄雕刻的新娘麵容,竟與祠堂那具腐屍完全一致!
林秋的後頸刺青突然灼痛。當他拿起青銅骨梳時,妝台的銅鏡突然剝落血痂,映出四十年前的場景:母親深夜潛入這間密室,將剛出生的嬰兒放在妝台上,用青銅剪刀剪下一縷胎發。
鏡中的母親淚流滿麵。她將胎發纏繞在青銅骨梳上,又從繈褓裏取出半塊玉佩壓住梳柄。當暗格重新閉合時,嬰兒胸口突然浮現出鎮魂咒,那些符咒的紋路與林秋現在身上的裂痕完全重合。
骨梳突然發出蜂鳴。林秋感覺天靈蓋被無形的手掌掀開,大量陌生記憶灌注進來:滿月宴那夜,接生婆偷換了妝奩裏的骨梳;百日咳發作時,陰陽先生用他的胎發喂養屍蠶;七歲落水瀕死時,母親將真正的骨梳藏進枯井......
石室突然劇烈震顫。林秋抱緊骨梳翻滾到角落,看見銅鏡裏伸出隻腐爛的手。那手腕上戴著母親陪葬的玉鐲,此刻卻攥著把沾血的青銅剪刀,正將鏡麵剪開漆黑的裂口。
"把梳子給我!"
腐屍新娘的頭顱從裂縫擠出。她頸椎上纏滿金線,斷裂的脊柱裏不斷掉落寫著八字的黃符。林秋握著骨梳後退,後背突然撞到冰冷的石壁——那些頭骨牆的眼窩裏,突然探出四十雙青紫的嬰兒手臂。
骨梳柄部的鴛鴦紋突然轉動。林秋福至心靈地將梳齒刺入牆麵,纏繞青絲的頭骨突然發出淒厲哭嚎。當梳齒刮過頭骨天靈蓋時,磚縫裏湧出汩汩黑血,在牆麵勾勒出完整的密室地圖。
腐屍新娘的利爪擦著耳畔劃過。林秋就勢滾到妝台下方,發現台麵底部刻著鎮魂咒。當他用骨梳劃過咒文時,銅鏡突然迸發血光,鏡中母親的倒影竟伸手拽住腐屍新娘的頭發。
"走坤位...開生門..."母親的倒影口吐鮮血。林秋順著她示意的方向望去,看見某塊地磚上殘留著幹涸的乳汁痕跡——那是接生婆死前用最後氣力留下的標記。
骨梳突然變得重若千鈞。林秋砸碎地磚的瞬間,下方露出條幽深的密道。腐屍新娘的指甲勾住他的腳踝,卻被他用梳齒狠狠刺穿手背。黑血噴濺在青絲上,那些發絲突然暴長,將腐屍新娘暫時困在發繭中。
密道裏彌漫著濃重的檀香味。林秋爬行時,骨梳上的青絲不斷掃過兩側土壁,刮落無數帶血的乳牙。當他在黑暗中摸到扇青銅門時,梳柄的鴛鴦眼突然睜開,射出兩道幽光照亮門上的符咒。
門環是兩隻銜著金線的青銅蟾蜍。林秋將骨梳插入蟾蜍口中,聽見機括轉動的聲響。門扉開啟的刹那,濃稠的屍油如浪潮般湧出,油麵上漂浮著四十八盞青銅燈,每盞燈芯都是截蜷縮的嬰兒指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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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燈引路..."
母親的歎息在油麵蕩起漣漪。林秋踏著魂燈躍向對岸,嫁衣殘片被屍油浸透後變得透明,露出皮膚下蠕動的金線血管。當他落在白玉祭壇上時,發現中央供著的正是那把青銅骨梳的母梳——梳齒上纏繞著母親臨終前割下的青絲。
祭壇四角突然騰起鬼火。林秋手中的子梳突然飛向母梳,兩把骨梳在半空咬合成完整的陰陽魚。糾纏的青絲垂落成幕,映出當年真相:母親發現換命陰謀後,將自己的魂魄附在青絲上,而接生婆正是腐屍新娘生前的貼身婢女!
腐屍新娘的尖嘯震碎數盞魂燈。林秋在搖晃的祭壇上抓住母梳,兩把骨梳合並的刹那,所有青絲突然繃直成琴弦。他無意識地撥動發弦,奏出的喪曲竟讓腐屍新娘痛苦地蜷縮起來。
魂燈接連炸裂。林秋借著最後的光亮看清祭壇銘文——這裏竟是林家真正的命格祠,那些纏繞青絲的骨梳,保存著每個被替換命格之人的本真魂魄。
腐屍新娘突然化作黑霧鑽入地縫。林秋追到祭壇邊緣,看見下方萬丈深淵裏矗立著巨大的青銅鏡。鏡麵用血繪製著鎮魂大陣,陣眼處懸浮的正是他被替換的命格線,而線的另一端......竟係在母親腐爛的腕骨上!
骨梳突然刺入心口。林秋在劇痛中看見自己的魂魄被青絲拽出軀體,順著命格線飄向青銅鏡。當他的指尖觸到鏡麵時,四十年前的產房景象再度浮現:母親咬斷自己的舌根,用血在嬰兒後背繪製反咒。
"現在你知道了......"
母親的聲音從鏡中傳來。林秋的魂魄被青銅鏡吞噬的瞬間,看見鏡外世界的自己突然睜開雙眼——那具軀殼的瞳孔變成梳齒狀,正握著骨梳刺向心髒位置。
深淵底部傳來鎖鏈崩斷的巨響。林秋在混沌中抓住某段記憶碎片:滿月那夜,母親將真正的骨梳塞進接生婆手中,而老婦人眼角落下的那滴淚,此刻正在青銅鏡裏凝結成鑰匙的形狀。
當魂魄即將完全融入鏡麵時,林秋用最後的意識撥動命格線。纏繞母親腕骨的青絲突然崩斷,他的魂魄順著反衝力跌回軀體。睜眼的刹那,正好看見腐屍新娘的利齒咬向咽喉。
骨梳貫穿了腐屍新娘的眉心。林秋握著梳柄奮力旋轉,青絲從傷口噴湧而出,將她裹成發繭。當發繭表麵浮現出鎮魂咒時,整座祭壇突然開始坍塌,青銅鏡麵裂開道生門。
狂奔向生門的路上,林秋看見兩側浮現著無數鏡中世界:某個平行時空裏,母親成功帶著他逃出老宅;另一個時空裏,接生婆在井底養大他成人;而最多的畫麵,是不同年齡的自己穿著血嫁衣,在青銅棺裏慢慢腐爛。
生門外的月光冷得刺骨。林秋跌坐在老宅後院的芍藥叢中,手中的骨梳正在逐漸石化。當他試圖站起時,發現滿地芍藥竟是用頭發編織的假花,每片花瓣上都沾著凝固的屍油。
更聲從遠處飄來。林秋望向祠堂方向,發現爆炸後的廢墟間矗立著麵完整的青銅鏡。鏡框纏滿青絲與臍帶,鏡麵映出的不是廢墟,而是張鋪著鴛鴦錦被的婚床——床上並排放著兩把骨梳,母梳正在緩緩梳動子梳的青絲。
"一梳梳到尾......"
喜娘幽怨的唱詞隨風而至。林秋的頭發突然瘋狂生長,發梢自動編織成鳳冠霞帔。當他舉起骨梳想要割斷青絲時,梳齒卻自發插入頭皮,開始順著天靈蓋緩緩梳動。
第一梳,後院的芍藥全部凋零,地底升起四十八口青銅棺。
第二梳,老宅所有門窗滲出屍蠟,瓦當上的鎮宅獸開始產卵。
第三梳,林秋在鏡中看見自己穿上完整的血嫁衣,手中骨梳正在滴落母親的腦髓。
當第四梳即將落下時,枯井方向突然傳來嬰兒啼哭。林秋渙散的瞳孔驟然收縮——那哭聲的頻率,竟與他出生時的第一聲啼哭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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