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血月照妝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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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秋踏出老宅門檻的刹那,天邊殘月突然沁出血色。懷中的骨梳灰燼簌簌震顫,新生的芍藥苗急速凋零,花蕊中滲出粘稠的經血,在地麵蜿蜒成妝奩的輪廓。當血月升至中天時,整個荒村的地皮突然翻卷,露出下層疊壓的青銅妝台,每麵銅鏡都映著不同時期的他正在被梳妝。
骨梳殘灰突然聚成火鳳簪。林秋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他看見血月光束如同胭脂刷,正在給廢墟中的每塊殘瓦塗抹腮紅。那些破碎的陶片自動拚接成妝奩匣子,裂紋裏鑽出青紫色的絲線,將他右腕與最近的青銅鏡框纏在一起。
"新嫁娘,理紅妝......"
荒廢四十年的戲台突然亮起燈籠。林秋被絲線拽向戲台時,看見腐朽的幕布後擺著十八套鳳冠霞帔,每件嫁衣的領口都綴著塊人皮,上麵刺著不同生辰八字。當他踩上戲台木板的瞬間,所有銅鏡同時轉向這邊,鏡中倒影突然齊聲唱起《點絳唇》。
血月的光暈在鏡麵凝成胭脂盒。林秋的指甲不受控製地生長,尖銳的甲尖自動蘸取鏡中血胭脂,開始在他臉上勾畫戲妝。額間花鈿成型的刹那,戲台地板突然塌陷,露出下方沸騰的血池——池底沉著四十九具梳妝完整的蠟屍,每具都保持著對鏡貼花黃的姿勢。
骨灰火鳳簪突然刺入鎖骨。劇痛中大量記憶湧入:滿月那夜,母親抱著他跪在血池邊,用青銅剪鉸斷四十九名童女的發辮;七歲生辰,陰陽先生將他的胎發混著童女血編織成妝奩襯墊;及冠當日,族老們在戲台下埋入用新嫁娘喉骨磨製的妝鏡......
血池突然卷起漩渦。林秋被扯入池中時,那些蠟屍的眼珠突然轉動,瞳孔裏映出同一幅畫麵:母親深夜潛入祠堂,將真正的妝奩藏進血月才能開啟的夾層。當他觸碰到池底青銅板時,蠟屍們齊聲尖叫,聲波震碎表麵的血膜,露出底下用肋骨拚成的星象圖。
火鳳簪自動飛向天樞位。林秋的鼻腔灌滿血腥,他看見自己的倒影在血水中分裂成四十九個新娘,每個都握著把帶血的梳子。當簪尖刺破星象圖中央的貪狼星時,整座戲台突然翻轉,將他拋進條掛滿人皮燈籠的密道。
燈籠上暈染著胭脂繪製的星宿。林秋扶著濕滑的牆壁前行,發現每盞燈籠的穗子都是截臍帶,末端係著青銅鈴鐺。當他經過第七盞燈籠時,鈴鐺突然無風自鳴,燈籠紙上浮現母親被金線縫眼的慘狀,下方小楷記載著:"丙辰年血月夜,林氏主母竊妝奩,鎮於貪狼腹中。"
密道盡頭是間圓形墓室。中央青銅棺槨上擺著熟悉的黃花梨妝奩,匣蓋縫隙裏垂落縷帶血的青絲——那發絲纏繞的方式,竟與母親臨終前留給他的平安結完全一致。林秋伸手觸碰的刹那,四壁的人皮燈籠同時爆燃,火焰中浮現四十九名童女梳頭的剪影。
妝奩突然自動開啟。最先滾出的是枚帶牙印的玉耳璫,咬痕與他七歲時留下的完全吻合。緊接著湧出大量腐爛的胭脂,黴菌在空氣中拚成"照魂"二字。當林秋掀開第三層抽屜時,整座墓室突然劇烈震顫,抽屜裏整整齊齊碼著的根本不是首飾,而是四十九片帶毛囊的頭皮!
血月忽然垂直照射棺槨。林秋在強光中看見妝奩底部暗格,那裏靜靜躺著把青銅鑰匙——匙身紋路與密道鈴鐺的裂痕完全契合。當他插入鑰匙的瞬間,棺蓋轟然開啟,濃稠的血漿噴湧而出,裹著具穿戴鳳冠霞帔的白骨坐起身來。
骸骨右手握著半截玉梳。林秋頸後的火鳳簪突然發燙,他驚恐地發現那半截玉梳與母親生前所用的完全一致。骸骨的下頜骨突然開合,唱出的卻是《回煞調》:"妝奩開,冤魂來,血月當空照骨白......"
四壁開始滲出猩紅蠟淚。林秋抓起妝奩裏的翡翠眉筆刺向骸骨,筆尖觸到額骨的刹那,整座墓室突然翻轉。他在天旋地轉中墜入鏡中世界,看見四十年前的自己正在被梳妝——母親顫抖的手握著玉梳,每梳一下,鏡外世界就有一名童女被割喉取血。
血池倒懸在鏡中世界的穹頂。林秋的嫁衣突然收緊,金線刺繡的鴛鴦變成吸血的蜈蚣。當他扯斷衣領時,翡翠眉筆突然融化,綠鬆石粉末在空中凝成母親的麵容:"砸了妝奩......在血月偏移前......"
鏡麵突然伸出無數骨手。林秋抱著妝奩翻滾躲避,抽屜裏掉出的金鐲突然套住他的腳踝。那些童女的梳頭剪影從火焰裏爬出,腐爛的手指開始為他編織發髻。當最後一縷青絲盤成同心髻時,血月突然分裂成四十九個光斑,每個光斑裏都浮現出正在梳妝的新娘。
妝奩開始自動吞噬血月光。林秋抄起青銅燭台猛砸匣體,飛濺的木屑突然化作帶火的蝙蝠。當最後一擊落下時,妝奩底部彈出具微縮棺槨,裏麵躺著個青麵獠牙的玉偶——偶身纏滿他與母親的頭發,胸口刻著"替妝"二字。
血池突然從鏡中傾瀉而出。林秋在血浪中抓住玉偶,發現它的後腦插著七根銀針,排列方式正是北鬥七星的形狀。當血月移至北鬥天權位時,玉偶突然睜眼,瞳孔裏映出母親被鐵鏈鎖在祠堂梁上的畫麵——她的雙手正在快速編織某個青絲結,而結繩的紋路與妝奩裂縫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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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砸碎玉偶......用妝奩碎片......"
母親的聲音混在血浪裏時斷時續。林秋將玉偶摔向青銅棺槨,飛濺的玉片中突然迸出團青紫色火焰。火焰裹著截指骨飛入妝奩暗格,原本破損的匣體突然自我修複,抽屜裏湧出大量帶咒文的黃符。
血月開始褪色成慘白。林秋趁機將黃符貼滿全身,那些符紙突然化作青絲纏住他的七竅。在窒息前的刹那,他看見鏡中世界的母親咬斷自己的頭發,發絲穿透鏡麵纏住玉偶殘片——被青絲包裹的殘片突然爆開,將四十九個血月光斑炸成紛飛的紙錢。
戲台在紙錢雨中轟然坍塌。林秋墜入廢墟下的地宮,摔在鋪滿胭脂盒的祭壇上。祭壇中央的青銅鏡突然映出血月全貌,鏡麵浮現出完整的《照妝咒》:"以月為奩,以血為黛,更皮易骨,萬世不改......"
胭脂盒集體爆裂。林秋被噴湧的朱砂糊住雙眼,耳畔響起四十九套嫁衣同時撕裂的聲響。當他勉強睜開眼時,祭壇四周跪滿了正在梳妝的蠟屍,每具屍體都頂著與他相似的麵容,手持的骨梳正從頭頂緩緩梳至脖頸。
血月突然被天狗吞噬。林秋在黑暗中摸到祭壇凹槽,將妝奩殘片拚成完整的八卦盤。當最後一塊碎片歸位時,地宮穹頂裂開道縫隙,母親編織的青絲結從天而降,精準地套住那輪被吞噬的血月。
玉偶殘片在青絲結中重聚。林秋看著它化作母親的模樣,在血月表麵撞出蛛網般的裂痕。當第一縷晨光從裂縫透入時,所有蠟屍突然集體轉頭,用骨梳刺穿了自己的咽喉。
地宮開始崩塌。林秋抓著青絲結蕩向出口,身後傳來青銅鏡碎裂的轟鳴。當他爬出地麵時,懷中的妝奩殘片突然飛向初升的朝陽,在霞光中熔化成金紅色的液體,滴落處生出大片帶著露珠的芍藥。
戲台廢墟裏傳來嬰兒啼哭。林秋循聲翻開殘木,發現底下埋著個青銅匣子,匣內整整齊齊疊著四十九方繡帕——每方帕角都繡著童女的生辰,而最底下那方染血的帕子上,母親用金線繡著:"血月落,妝奩合,兒啊,這次要自己描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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