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攥著青銅卦符踏入歸墟海眼時，鹹腥的陰風裏突然飄滿青銅甲片碰撞的聲響。那些浸透血詔殘灰的浪濤拍在礁石上，飛濺的水沫在半空凝成無頭陰兵的輪廓。他胸口的翡翠眼珠突然暴睜，瞳孔裏射出青光穿透迷霧，照見海底沉著的九千具纏滿海藻的青銅棺槨——每具棺蓋都嵌著顆正在融化的鎮魂釘，釘帽上刻著不同朝代的斷頭時辰。
    海麵突然裂開漩渦。林秋被吸進漩渦的瞬間，契約皮膚表麵浮現出《陰兵借顱令》的殄文，那些扭曲的文字正將他四肢關節改造成契合青銅甲胄的榫卯結構。當他墜到海底祭壇時，發現祭壇竟是用曆代被借顱者的顱骨砌成，骨縫裏塞著寫有《歸墟血詔》殘章的鯊魚皮卷。
    "癸未年大暑"陳三指的聲音從翡翠眼珠裏滲出。林秋腳下的顱骨突然滾動重組，拚出初代掌教煉製首支陰兵的畫麵——三千戰俘被活剖取腦，腦漿在青銅鼎裏煉成操控無頭屍的屍油。當他的影子觸碰到祭壇中央的斷頭鍘時，鍘刀突然立起，刀麵浮現出個渾身長滿海葵的鬼嬰正啃食他的倒影。
    海底傳來號角嗚咽。林秋轉身看見迷霧中浮現出青銅陰兵方陣，每個無頭士兵的脖頸斷麵都插著根刻有血詔條款的鯨骨。當方陣推進到祭壇邊緣時，最前排的陰兵突然拋出手持的頭顱——那些腐爛的頭顱在空中炸開，顱骨碎片化作淬毒卦簽釘向他的天靈蓋。
    翡翠眼珠迸發綠焰。林秋在卦簽及身的瞬間化作虛影，真身卻出現在祭壇西側的青銅棺上。棺蓋因他的重量而滑開，露出裏麵泡在屍油中的陰兵統帥——那具屍身的胸腔裏塞滿正在啃噬肋骨的卦蟲，蟲背上天然長著《借顱令》的殄文。
    陰兵方陣突然變陣。九具抬著青銅轎的無頭屍破霧而出，轎簾被海風吹開的刹那，林秋看見裏麵坐著個戴帝王冠冕的骷髏——骷髏的指骨間纏著初代掌教夫妻的合葬衣帶，冠冕中央鑲嵌的正是血詔源頭的歸墟玉璧。
    "納顱祭海"帝王骷髏頜骨開合，聲音震得海底祭壇開裂。林秋的契約皮膚突然反卷，露出下麵生長著海蛇鱗片的肌肉。翡翠眼珠自主飛向玉璧，在接觸瞬間迸發的青光中，他看見玉璧內部封印著九萬顆正在誦念血詔的活人首級。
    陰兵統帥突然蘇醒。它腐爛的手掌握住林秋腳踝，胸腔裏的卦蟲順著腿骨鑽進契約皮膚。林秋揮動青銅卦符斬斷蟲群，斷蟲噴出的粘液卻在海底凝成帶倒刺的《陰兵譜》，譜上每個名字都對應著正在融化的鎮魂釘。
    帝王骷髏拋出玉璧。玉璧旋轉著割開海水，將林秋逼到祭壇斷頭鍘前。當鍘刀落下的瞬間，他後頸的契約殄文突然實體化成青銅護甲，刀刃砍出的火星裏浮現出陳三指被借顱的真相——二十年前那個暴雨夜，翡翠眼珠正是從陰兵借顱的儀式現場奪回的祭品。
    海底突然地動山搖。林秋借著玉璧青光，看見祭壇下方沉著艘巨大的青銅樓船。船體表麵釘滿曆代被借顱者的頭蓋骨，桅杆上懸掛的魂幡正是用《歸墟血詔》原件縫製而成。當他的血滴在船舷時，那些頭蓋骨突然齊聲誦咒，將海底淤泥召喚成新的陰兵方陣。
    翡翠眼珠突然炸裂。飛濺的碎片中衝出陳三指殘魂，他腐爛的右手插入帝王骷髏眼眶，扯出半截刻有殄文的脊椎骨。林秋趁機躍上青銅轎，發現轎底暗格裏沉著把鯊魚皮包裹的斷魂鑿——鑿身密密麻麻刻著破局者的斷頭記錄，最後一行正是他出生時的生辰八字。
    陰兵統帥突然自爆。飛散的屍塊裏鑽出青銅卦蟲組成的海嘯，蟲群在撲向林秋的途中凝成初代掌教之妻的麵孔。他揮動斷魂鑿刺入蟲群眉心，鑿尖觸到硬物的瞬間，海底突然寂靜——蟲群核心竟是塊用借顱者舌骨煉製的歸墟卦盤。
    卦盤突然開始轉動。林秋腳下的顱骨祭壇分崩離析，九千青銅棺槨同時開啟，裏麵衝出纏滿海藻的無頭屍。當屍群即將淹沒他時，斷魂鑿突然自主飛旋，鑿出的氣旋將海水攪成巨大的殄文漩渦。翡翠眼珠碎片在漩渦中重組，將陳三指的殘魂煉成青光鎧甲覆在林秋體表。
    帝王骷髏發出尖嘯。玉璧應聲碎裂，裏麵封印的九萬首級如蝗群撲來。林秋的契約皮膚完全鱗化，揮動斷魂鑿在屍潮中劈出血路。當鑿尖觸碰到樓船魂幡時，幡麵突然浮現初代掌教被借顱的畫麵——他的頭顱竟是被帝王骷髏親手割下，煉成了操控陰兵方陣的歸墟玉璧。
    海底突然亮起幽藍鬼火。林秋順著火光望去，看見樓船底層貨艙裏堆滿青銅顱骨甕，每個甕口都飄著團誦念血詔的怨靈。當他砸碎最近的顱骨甕時，甕中湧出的黑潮竟在空中凝成《陰兵借顱令》的全本，條款末尾蓋著林陳兩家先祖的掌紋血印。
    "坎離借顱震巽歸墟"林秋念出陳三指殘留的解卦訣。青光鎧甲突然剝離，在海底凝成三百把翡翠鍘刀。鍘刀風暴席卷陰兵方陣，將無頭屍斬成碎片的同時，也割開了樓船甲板——船體裂口處湧出粘稠的屍油，油液中沉浮著初代掌教被封印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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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王骷髏突然解體。它的骸骨在屍油中重組，與初代頭顱融合成三眼四臂的怪物。怪物脖頸處長出海葵觸須，觸須尖端掛著正在融化的鎮魂釘。當它揮動玉璧碎片砸來時，林秋用斷魂鑿刺入自己心口，蘸著心頭血在海底畫出《破顱令》殄文。
    殄文成型的瞬間，九千青銅棺槨同時閉合。海底升起三百六十根青銅卦柱，柱麵浮現出曆代被借顱者的殘影。林秋咬破舌尖，將混著翡翠碎片的血雨噴向卦柱，柱群突然迸發金光交織成網，將怪物困在《歸墟血詔》的原始卦象中。
    怪物突然自斷其首。飛出的頭顱炸成血霧，霧中衝出十萬陰兵殘魂。林秋抓過玉璧碎片割破手掌，血水在卦網中凝成陳三指生前的倒影。當倒影與殘魂相撞時，海底突然寂靜——所有陰兵齊刷刷轉向樓船，將手中的青銅戟刺向船體血詔魂幡。
    魂幡燃起碧火。林秋在烈焰中看見初代掌教的頭顱開始融化，顱頂裂口處飄出真正的《歸墟血詔》原本——那竟是張用九代人皇頭皮縫製的血契，契文用借顱者的腦漿書寫。當火舌舔舐到契文中的"癸卯"字樣時，整個歸墟海眼突然開始坍縮。
    翡翠鎧甲重新覆體。林秋抓著血契殘片衝向海麵，身後傳來陰兵集體自刎的悶響。當他浮出海麵時，手中的血契突然化作青銅顱骨甕，甕口飄出陳三指最後的忠告"九顱未碎借顱不止"
    朝陽刺破海霧時，林秋跪在礁石上嘔出帶著卦蟲的黑血。契約皮膚表麵新生的鱗片正在拚出下卷《十殿釣顱》的殄文，而遠處的海平線上，九艘懸掛血詔魂幡的青銅樓船正緩緩升起桅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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