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鬱紅英回來了，陳中華多年作威作福的底氣讓他徹底忘了陳萍對他的震懾，半分遲疑都沒有，爬起來就往人群外衝。
    “賤人，還問我怎麽了，看看你生的好閨女把我打成什麽樣了！
    果然是跟你一樣，都是沒有良心的賤骨頭！”
    他在家裏家外都絕對不會給自己的女人一點好臉色，這麽傷人的話隨隨便便就能叫囂出來。
    其他圍觀的人見他這個德行，紛紛躲避給他讓路，幾乎是下一刻，陳中華就對上了鬱紅英蒼白消瘦的身影。
    當然，陳萍也看到了。
    母女對視一瞬，鬱紅英的眼睛裏迸發出狂喜，隨即迅速泛紅，眼淚盈滿眼眶。
    對於陳中華，這一刻，滿嘴髒話的男人已經不在她的眼裏了。
    陳萍本著破釜沉舟的決心，自然不可能讓陳中華靠近自己媽，他剛從自己身邊躥出來，陳萍直接又是一火鉗子掃過去。
    又快又急，直逼陳中華的臉，他根本躲不開。
    “砰！”
    “啊——”
    陳中華直挺挺地倒摔在地上。
    這可比之前打的重的多，他的尾巴骨當場就斷了。
    “啊啊，好痛！”
    一時間陳中華不知道是捂臉好，還是揉屁股好了。
    與他一樣表情猙獰的，還有驚跳著往後退的王翠花。
    其餘人見此都被嚇了一跳，誰也沒想到，今天的陳萍簡直是如殺神降臨，同時她們有些想不明白，這麽硬茬子的人，是怎麽在陳家吃苦受罪那麽多年的？
    鬱紅英也被嚇到了，她被陳萍那一下刺激的渾身都在發抖，瞪著自己的女兒滿眼的不可置信。
    “你……你怎麽能打你爸？”
    又來了！
    陳萍閉了閉眼。
    從上一次她被公安送回來後，發現家裏的弟妹個個瘦的又脫了像，她從工作後努力投喂稍稍長出來的那點肉全都不見了。
    除了那個接手她工作的大弟弟陳大寶人模狗樣以外，一個個全都是像沒有爹媽的孩子。
    陳萍怎麽可能不失望，怎麽可能不痛心，又怎麽可能不恨！！
    她被莫名其妙的送到那種地方，每天都在心驚膽戰中過日子，想盡一切辦法保護自己。
    在那一天天不見天日的日子裏，別的女孩都是哭哭啼啼祈求自己的爸爸媽媽來救，隻有她，從來不哭，更沒有想過靠誰。
    她所能依靠的從來隻有自己，這是她從小就已經知道的道理。
    硬了硬心腸，陳萍睜開眼把二萍放下，手抬起火鉗子直指鬱紅英，眼眶紅的仿若充血，就是倔強地不願意對著鬱紅英掉一滴眼淚。
    “我打他是因為他該死！”
    短短的幾個字是陳萍和著嘴裏的血一個個擠出來的。
    深吸一口氣，陳萍把血水咽下去，不讓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軟弱，就像在這之前的每一次一樣。
    她又問，“你自己立不起來，還要讓我們也跟著活在地獄中，為什麽，你告訴我是為什麽？！
    小時候我是看著你挨打挨罵長大的，現在你也想讓弟弟妹妹過跟我一樣的日子嗎？
    曾經我也心疼過你，但是以後再也不會了，我再也不會疼惜你半分了，知道為什麽嗎？
    你自己睜開眼看一看，看看二萍、三萍，再看看小寶，他們都成了什麽樣子，你是想讓我們都死嗎？
    既然沒有愛，不想愛，為什麽要生他們？為什麽要生我呢？
    陳中華可恨可惡，你呢？你作為一個妻子，作為我們的媽媽，你不可悲嗎？你不可氣嗎？你又不可恨嗎？！！”
    字字泣血血的質問，帶著陳萍壓抑十幾年的憤怒，無奈和痛苦，在狹窄的樓道內回蕩。
    楚雲庭聽得一顆心抽痛得要死，比他做任務所受的傷加在一塊還要痛，他覺得老天非常的不公平，陳萍這樣善良堅強的女同誌為什麽要有這樣的爸爸媽媽，太不公平了。
    甚至想衝動地給她一個安慰的擁抱，不過他還沒有昏了腦子，知道自己不能那麽幹。
    畢竟比起其他，陳萍在這個時候最需要身正不怕影子斜的立場。
    圍觀的鄰居們，尤其是和陳家住的近的人，一個個都抽抽噎噎的哭起來。
    陳家的這幾個孩子，真的太讓人心疼了。
    覺得楚雲庭上來太久，自行找過來的楚歆和周逸塵就站在樓梯口那裏，雖然沒有靠近，但是陳萍的嘶喊聲也足以說明人群裏發生了什麽事。
    兩人沒有再動，就站在那安靜的看著。
    鬱紅英沒想到陳萍會說出那些話來，身子顫抖的更加厲害，站都站不住，被她身邊的婦人和老婆子眼疾手快地扶住。
    她們二人哭得更凶，說實話如果不是看鬱紅英也可憐，就她那個爛泥扶不上牆的樣子，她們才不願意扶這一把。
    被自己的親生女兒拿著東西指著鼻子質問，鬱紅英這會不比被打在地上哀嚎的陳中華好多少。
    “你，你能不……能不要再……再鬧了？”
    她淚眼朦朧的看著陳萍，整個身子全靠扶她的人支撐著，嘴巴張張合合努力說出那些話後就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了。
    她不愧嗎？
    那是她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日子過得那麽難，硬是被她一個個的給拉扯大，她會不疼嗎？她會不愛嗎？
    可是，誰又知道她心裏的苦啊！
    陳萍看著她這樣，手也開始跟著抖，而且越來越抖，直到楚雲庭一把奪走火鉗子，她才失神的落下手。
    突然就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
    笑得越大聲，眼淚就流得越凶。
    這就是她的親媽！
    她說讓自己別鬧了？！
    好好好，她不鬧了，她不鬧了。
    可是，她也不想再要她了……
    在場的人被笑得毛骨悚然，咋了這是，不會是氣瘋了吧？
    楚雲庭拳頭握的劈啪作響，他就沒有那麽憋屈過，更從沒有像這一刻這麽痛恨過自己的身份，為什麽就不能痛痛快快地發一場火呢！
    “姐……”細若蚊蠅的聲音，是陳二萍。
    “大姐！”
    “大姐？”
    “大姐姐？”
    兩個更小的蘿卜頭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家裏跑了出來，見到發狂大笑的陳萍沒有絲毫的害怕，隻有見到她的喜悅，還有擔心她的詢問。
    對於陳中華和鬱紅英，他們看都沒有看一眼。
    這詭異的場景，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陳家的日子是過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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