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逸塵和楚歆離開已是一個小時後。
    高老爺子從警衛員那裏聽到高子遊的慘狀時臉上的表情變換了好一會才徹底平複下來。
    心裏再多的惱火也隻能壓抑著。
    如果是往常時候，哪怕高子遊再渾蛋他也不會允許被人打臉到如此地步，有問題他自會關上門來自家人解決。
    可是如今……
    唉，還是那句話，形勢沒人強，凡事隻能忍。
    這也算是報應吧。
    枉他一輩子自認為眼明心鏡，卻不想早已有不恥鼠輩蛀了他高家的根基，想必經此一事高家再想達到如今的光輝時刻就需要下麵的子孫們更加努力的去拚才可以。
    可是和平年代，立功又豈是輕易就能達成的。
    作為高家的大家長、一家之主，他……很失敗。
    “將人送醫……還是不要送到同一家醫院了，免得那混小子緩過來勁對他爹喊打喊殺，送軍區醫院去。”
    “是！”
    警衛員記下來。
    “……子碩那孩子你一並帶走吧，如果他願意就先讓他見見俞寅，俞靜那裏他是別想了，就算是我出麵也不可能見到人，你把話跟他說清楚，到底該怎麽做才會有個保障，相信他知道怎麽選。”
    見老首長當下就不讓高子碩再待在高家，警衛員也沒有什麽不好的想法，依他所理解的來看，這樣未必是壞事，如果高子碩不理解那可就真的太沒良心了。
    做完最後的交代，高老爺子疲憊的揉揉眉心，脊背也放鬆下來往後靠讓自己舒服點，微閉眼睛對警衛員抬了抬手指，“去辦吧。”
    他的工作在正式的書麵文件下來前一切都得擱置，明明心裏很不好受還得操持一切，他的聲音中疲態在這一瞬間盡顯。
    回中央特科租住小院的路上。
    周逸塵從房間裏出來後整個人的狀況就不太對勁，楚歆隻挑眉看了眼，沒急著追問，跟著他行動，靜等他徹底消化掉負麵的情緒。
    直到離開高家，開著車子在路上漫無目的轉了好幾圈後，周逸塵才歎口氣調轉車頭真正往回去的方向開。
    “新華國成立那會，我爺爺任職軍區司令員一職前，有個人同他一樣都是戰功赫赫的老革命同他一起被提名。
    他比我爺爺早五年參加革命，抗戰時在冀中根據地以擅長打遊擊戰出名，解放戰爭時期更是前線的主力軍團長。
    他和我爺爺是當時晉升司令員的熱門人選，不少人都認為他升任的幾率比我爺爺大，可是最終的結果卻是我爺爺。
    那時他剛從朝鮮戰場上載譽歸來，並沒有多在意其中的關竅，在他老人家看來，當兵的就是一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上級給他任命書，他就接下京都軍區的重擔，絲毫沒有對外界的微詞做出任何反應。
    因為在他看來，軍人服從命令是天職，他也相信另外那個人一定會是和他一樣的想法。
    不過……依現在的情形來看，似乎完全不是爺爺想的那樣啊！”
    周逸塵說完，神情上也多了複雜之色，眼睛直直看著前方的道路，眉宇間皺起深深的刻痕。
    盡管他沒看向自己，楚歆也能知道他眼神肯定很沉冷。
    她還挺意外的，沒想到高子遊一說周逸塵就想到了是誰。
    “聽你的意思你早就知道那人和周爺爺間可能有齟齬，當年的事就沒往他身上懷疑過？”
    “沒有，因為那個人後來和我爺爺的關係還很好，要不然你以為我怎麽會知道過去的事，都是聽他們兩個互相打趣聽來的。”
    周逸塵緊了緊手中的方向盤，腦海中回想著為數不多和對方有接觸的場景，難道是他當時太稚嫩看不出來對方的狼子野心？
    還是對方太會裝了而已，不然自己爺爺再正直也該看出端倪來了？
    “嘖嘖，人家想害你們，你們還傻乎乎的將對方當成好朋友，周逸塵，你們家的人怎麽能傻成這個樣子，就比如那個姓阮的老頭？”
    說起這個楚歆真的忍不住要吐槽一下了，“一個人再裝也不可能裝的十全十美，我看周爺爺一心相信一個人的時候洞察力還不如你呢。”
    周逸塵擰眉，快速看她一眼，透著些許不服氣，“就不能是我爺爺知恩圖報被有心人有意蒙蔽？”
    楚歆白他一眼，“你覺著這麽說麵子上好過一些，就當我沒說嘍，不過高子遊跟你提起的這個人我覺著很存疑。
    就比方是受阮老頭事件的影響你的思維固向化了，一懷疑他就把周爺爺曾經和對方之間的事拿出來，無形中加深了心中的懷疑。
    你想想，那個人如果一開始真的很不服氣周爺爺，又是怎麽在後來和你們家關係好起來的？就算他蓄意接近還能借此謀上高位？
    周爺爺又不傻，離得遠的人看不清真麵目，整天接觸的人還能再被糊了心？這明顯是後來還有事發生呐。”
    如當頭喝棒，周逸塵頓時也覺著有不對勁的地方，他年輕看不出來，爺爺不可能看不出來。
    楚歆見他開始深思，人懶懶的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歪在座椅裏，看著和沒骨頭一樣。
    “對了，高子遊都是怎麽和你說的，讓你一下子就懷疑周爺爺的故交？”
    回想起曾經，再結合高子遊說的，周逸塵的心隱隱抽痛。
    他沉聲道：“高子遊說當年他們急行軍趕到衝突點的時候，發現和印方的衝突並不嚴重，楊峰謹慎沒有第一時間靠近邊境線，而是想了解清楚具體情況再做安排。
    因為畢竟是邊境，一方突然增兵會給另一方增加想鬧事的錯覺，再加上語言不同，一不小心發生大規模械鬥乃至槍戰問題就大了。
    可是後來又有一通電話打過來，隻說前線反應兩方交涉的情況不太好，有可能會爆發衝突，讓楊峰帶小隊直接衝上去，決不能讓印方人員進入華國地界。
    結果……結果印方人員一看見他們荷槍實彈衝過去，根本沒給翻譯反應的時間直接下令開槍……
    盡管楊峰他們拚死反擊，可到底是被對方先一步掣肘，失了先機在戰場上是最要命的事。
    而結局也確實如此，印方損失慘重，楊峰他們卻也都死了，隻餘高子遊一人因為受刺激狂暴異常，不要命的反殺才活了下來。
    他當時離通訊員很近，所以大概知道電話內容，等他被救回來後清醒的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那次的任務很不對勁。
    但是因為楊峰和我關係好，他在後來的調查中什麽都沒說，不過卻一直記得那個打電話的姓陸。”
    “姓陸？”
    楚歆回想了下，她在京都的社交圈子並不廣，還真不知道有姓陸的人家。
    周逸塵深吸一口氣為她解惑，“你不認識，他後來調到外交警衛部門去了，幾乎很少在國內，後來因為運動的原因，他的身份很敏感，除了正常上班幾乎斷絕了所有的社交。
    其實他的職位在警衛部門是最高等級的處長，並不算低，陸建設處長在當年的外交警衛工作上很出名的。”
    現在一想，楚歆確實說的對，那樣的人在自己的本職工作上非常出彩，是不會做那種一不小心就爆雷自毀前程的事的。
    “看來還得深挖一挖，一切等回到京都再做打算，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楚歆替周逸塵拍板，他們眼下最重要的是先處理好寧市的事。
    隻是沒想到回京的日子還沒有等到，一樁樁麻煩事便接踵而至，將他們的歸期不斷拉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