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榭沚死後，他的兒子安排了後事。
    他本想直接離開，但江盤尋叫住了他。
    “這是父親讓我交給你的東西，還有，謝謝你，司叔。”
    司無雲接過東西，擺擺手，笑著說道：“你也長大了，以後就得抗起這個家了。”
    “司叔要去哪裏？”
    “一路向北，去我的故鄉看看。”
    他目送著他，消失在夕陽之中。
    “柳朝闕！”
    時隔了幾十年了，再一次被別人叫到這個名字時，有些精瘦的老頭，一點反應都沒有。
    直到來人又叫了一遍，司無雲才恍然想起，他曾經叫柳朝闕來著。
    他轉過了身，手已經搭上了腰邊的槍。
    隻是見到來人後，她放下了槍：“你是誰？”
    “慕梨，司慕梨。”
    “誰知道是不是誰假扮的，來打一架！”
    若是有人在場的話，估計會鄙夷加震驚地看著一個小夥打老人家，還被老人家按在地上摩擦吧。
    慕梨求饒道：“曼曼，真的是我，別打了。”
    柳朝闕放鬆了下來，露出了好久不見的微笑：“真的是你啊。”
    好久不見，兩人除了重逢的喜悅，隻剩下尷尬。
    “你這幾年過的好嗎？”她問道。
    “自你走後，我便去了國外，或許是劇情快要結束，我總算是能賺些錢，保證不會餓死自己，你呢？”
    “我啊。”柳朝闕想，我有什麽事呢，無外乎是無盡的刺殺和反刺殺，到後麵的時候，她都快麻木了，她手指上已經沾染了太多同胞的血，他們都叫我gd的走狗。
    這些就不便同別人訴說，她沉默了好久，才道：“跟著江，保護江，就這樣，最難的也就是隨著年齡的增長，我還得給自己畫點老年妝。”
    朝夕相處，江榭沚怎麽會看不出來她容貌未改，隻是他沒有說出來，也忍住了長生不老的誘惑，而沒做別的事情。
    他逐漸老去，前幾年的時候俞佳玲先走了，隻留下她還陪著他。
    在這人生的最後一段時間裏，他最愛的就是推著輪椅出去曬太陽。
    這個曆盡滄桑的老人，最後懷念的是那一抹留不住的朝陽。
    “說這些幹什麽呢，都已經過去了。”她伸了下懶腰，享受這難得的悠閑時光，在此刻，她是自由的。
    她不用去救人，也不用做自己不情願的事。
    她信守了幾十年的承諾，在江死後，終於作廢。
    “希望你不是卯派來的特務。”在柳朝闕放下槍的時候他說道。
    “不是。”她堅定地道：“或許這幾年你有所擔憂，但若是十年二十年呢？”
    “怎麽說？”
    “如果你決定投降，我會護你一生周全。”
    而這個承諾，她一履行就履行了幾十年。
    外麵的世界，她很少去看，走的最多的就是江榭沚走過的路，這幾十年裏，她們差不多形影不離，或許還加上一個俞佳玲，她總覺得司無雲是柳朝闕的替身，但相處多了，又覺得他們並不像。
    也對，就相處過一年多的人，怎麽能夠完完全全的了解一個人呢。
    章竹煙在江榭沚宣布投降後，就離開了這個世界，占據那具身體的是個完全不同的女性，或許此刻，若是那人站在她麵前，她也認不出來了吧。
    令人意外的是周清言也有所不同，變得內斂，以及更加看不透了。
    確定不是同一個人的時候，是在gh的時候，他們推舉出新的國會代表的時候，她看到了他在上麵侃侃而談。
    就在那一刻，她福至心至地覺得：或許周清言本該是這樣的。
    怪不得，雖然她不喜歡周清言，但下意識地想要保護他呢，這位同胞藏著有夠深的。
    隻有柳朝闕被留下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的承諾，還是因為她本來就是誤闖進來的人，沒有離開的通道，她被規則給遺忘了，真真正正成為了一個沒有未來的人。
    她倒是適應的良好，甚至沒有時間去想這些。
    在見到慕梨之前，她還在想她要不要換個身份，畢竟這老年妝著實難看，還費心去收拾。
    在見到慕梨之後，欣慰自己不是唯一的倒黴蛋後，又恍然想起自己以前的稚嫩告白，不禁無奈扶額，果然年少輕狂做的事，到老了之後，就覺得有些丟人了。
    哈哈，她這心態已經如此蒼老了嗎？
    她內心活動豐富，麵上卻是一張撲克臉。
    “你在想些什麽啊？”慕梨卻能隨時猜到她的內心想法。
    畢竟很多時候，慕梨總是能順心意地救那些她本不想殺的人。
    隻是有些時候回天乏術，他也不是真的神仙，還能闖那閻羅殿裏，去撈人，更何況，這不符合規矩。
    “沒有啊。”
    “你還不承認了。”他一字一句地道：“該不會在想以前跟我告白實在是太丟人了吧？”
    柳朝闕睜大了眼睛，撲克臉破裂，眼中難掩震驚之色，後又恍然大悟：“兄弟，你這是演都不演了？說你沒有讀心術？”
    “哎，我有這東西當個心理醫生不是很吃香，我還學那揣度人心的方法幹什麽？”他突然湊近，笑容繾綣：“怎麽樣，這麽多年，有沒有喜歡上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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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歡嗎？將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活計，她還能活下來，她都覺得自己是個奇跡，哪還有什麽風花雪月，隻有沉淪放肆。
    “你這話問的。”柳朝闕道：“我身份是男的，喜歡我的除了女的就是同，咋的，還得讓我找女的搭夥過日子啊？”
    就她那身份，喜歡男的，不得以為她是個同啊。
    “所以你換了個性取向？”慕梨挑眉。
    “你他娘的給我滾。”
    慕梨跑了出去。
    “不是，你你還真的走啊，我開玩笑的。”
    她加快了步伐，兩人就這麽一個跑一個追，就像七十年前的某一天。
    街道上熙熙擾擾，偶爾有鈴鐺的聲音，有人騎著二八大杠從她們旁邊經過，兩人買了糖葫蘆，邊走邊吃。
    糖葫蘆吃完，卻沒有到家，柳朝闕有些迷茫，她的家又在何方。
    “所以，我們真的回不去了嗎？”
    坐在一家商行門口的台階上，柳朝闕看著樹簽，有些難受。
    “那也沒辦法啊，誰知道那規則讓我們進來了，還不包售後。”慕梨杵著下巴，有些難過地道。
    “那我們還能回去嗎？”
    “等曆史走到了4025年，我們或許能回去了。”
    “不是，阿sir，現在可是19年啊，等4025年，得等個2000年，還不如投胎快呢？”2000年的歲月，若不是修仙閉關，她都能從唐朝到清朝了，要知道漢朝也才400多年。
    “2000年很久嗎？”慕梨看著碧藍色的天空，不由自語道：“可我也等待了千年。”
    2000年真的很久啊，久到毛頭小貓，長成千年大貓，久到慕梨都快忘記了當時他為什麽會有見到她的執念。
    柳朝闕沉默了，當她用70年的時光，去遵循一個承諾，用70年的日月，來等待一個沒法實現的夢。
    她本以為當她任務完成的時候，她就能回去，但沒想到任務完成後，她依然沒法離開。
    她的心態不再年輕，即使擁有年輕的外表，也沒有了年輕人的朝氣。
    她才明白，年齡並不隻是一個數字，而是所經曆的一切事情。
    那慕梨呢，在那千年的生活中，是什麽支持著他呢，他在等待著什麽呢？
    她看向了他，正在此時，他也看向了她。
    或許，此刻，她也擁有了讀心術。
    商行的夥計：那坐在我們前麵的那兩人誰啊？
    別管，隻要不是乞丐就別趕。
    好在，兩人隻是坐了一會兒，又溜達去別的地方了。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漫長的歲月，柳朝闕也閑不下來。
    她跑到了一個道館，修行了大概有二十年的樣子，又下了山，換了種身份，再去學藝。
    少林武當峨眉山，隻要是個教功夫的地方她就學，是個門派她就進，這些年裏，雜七雜八的學了不少。
    聽說有人因為容顏不老而被人抓去研究，柳朝闕還跑去圍觀，順便和一個笑的十分假的家夥，救下了一個貧血的哥們。
    那人柳朝闕總有種莫名的熟悉，隻是旁敲側擊他的遭遇後，不知從哪裏搞來了個炸彈，直接把這地給炸了個大窟窿，之後就銷聲匿跡。
    果然世間還是壞人多啊，柳朝闕更熱衷於躲在觀裏了。
    轉機就在21年的某一天裏，幾百年過去，觀裏的人老的老，死的死，觀主都換了好幾代。
    她們一直以為她是已經參透了本我，雖肉身還在人間，但靈魂已經的得道成仙。
    對於修仙的熱情極為高漲，卻沒有一個成功，但或許已經成功了呢，壽命增長，心態也變得豁達，能夠笑著麵對生活，即使第二天就是死亡。
    熟悉的人越來越少，新入觀的人越發參差不齊。
    操辦了最後一個熟人的葬禮後，柳朝闕下了山。
    外麵的世界都已經大變樣，越發接近她沒有穿到遊戲世界的時間。
    她跑去了京市，去了那裏的王府井大街，看了飄揚的紅色旗幟。
    在這個世界裏，兩岸一直都是統一的，親人不會隔海相望，隻要坐上船，就能從海島回到陸地。
    三年後，柳朝闕出生，同一時期，頂著司無雲名字的她，突然心有所感，看向天空。
    下一刻，她站在了那條喧鬧的大街上，手裏還拿著一個盒子。
    她下意識地扔掉，環顧四周，第一時間確認自己的身份。
    “司曼！嗚嗚～”她被人一把抱住，下意識地想要拔刀，卻摸了個空，她愣了一秒，辨認出那人的聲音後，緊繃的身體這才放鬆下來：“你是……竹煙嗎？”
    “對。”
    哦，她回來了。
    她回來了，那麽……
    “你有沒有看到慕梨？”
    “誰？”
    “就是……”她愣了一下，道：“沒事。”
    “禦侍，你回來了。”腦中響起來了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聲音，柳朝闕下意識地以為是什麽怪東西侵入了她的大腦，她屏蔽自己的心聲，然後一點點地試探，終於，她確認，這是她之前的金手指：食物契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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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以為丟了呢，她鬆了口氣。
    等會兒！
    她問章竹煙：“你們什麽時候回來的？”
    “七天前。”
    七天前！柳朝闕控製著自己的手不打開光屏，七天，那就說我斷簽了七天甚至更久！
    一天是200鑽，那麽七天就是1400鑽，她連續簽到三年，就這麽斷送在自己手裏了嗎？
    “我和你說啊，周清言居然是周影帝哎，窩窩囊囊的，感覺濾鏡都碎了。”
    “可能他不是窩囊，而是因為你姐太強了呢？”柳朝闕下意識地回道，不過大腦。
    “對哦，還得我姐救。”章竹煙後知後覺地道：“所以你是朝闕姐姐？”
    她單知道有人替她們完成了任務，讓她們平安出來。
    後來問過附近住戶，最近來的兩個人其中有個人還和司曼對的上。
    但她實在是沒想到司曼就是她姐啊。
    “啊？”柳朝闕愣了一下，哦，她馬甲掉了。
    “哄我好玩嗎？”
    “還行吧，不然我也沒法聽到你甜甜地喊姐姐。”
    “是這樣嗎？朝闕～姐姐，迎接妹妹的鐵拳吧？”章竹煙開始揮舞起了喵喵拳，並衝向她，柳朝闕跟逗小孩似的逗著她，最後章竹煙擺手，說：“不玩了不玩了，我都打不中你。”
    柳朝闕停下了步伐，走到了她的身邊：“所以你不生氣了？”
    “當然……不是了。”她一個偷襲，柳朝闕本能地躲開了，後又想到或許章竹煙想要泄憤一下，便又站著不動，等她來打。
    章竹煙倒覺得沒什麽意思了：“姐，你在幻境裏麵的身體素質都過來了嗎？現在這麽厲害？”
    那她怎麽沒有一點變化，除了受到了點精神損失。
    柳朝闕但笑不語。
    坐車和章竹煙回到了杭城，意外的，周清言還同路，周清言和幻境中的周清言有很大的不同，可能也是章竹煙沒有認出來的原因。
    隻是她們倆的關係，柳朝闕一眼就覺得不對，好像這男的對章竹煙有好感啊。
    可是幻境中，不是一心想離開嗎？
    真的搞不懂這些男的。
    說到男的，慕梨到底去哪裏了？該不會真的在那個世界待了兩千年吧。
    慕梨其實很早就可以回去了，隻是回去還是得等待兩千年，那回去還不如一直看著柳朝闕呢。
    等柳朝闕走後，他回到了那個時代，與修行千年的貓妖記憶融合，計算著相逢的時間。
    在風和日麗的某日，見到了去商場采購的柳朝闕，他倆大打出手，他順利支付錢，讓沒有記憶的柳朝闕成為了他的保鏢。
    現在的他，或許你推開門，你就能看到。
    “歡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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