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我？”
    裴迷度感到了稀奇。
    柳朝闕立馬便將頭低了下來，倒也不是怕，隻是入鄉隨俗罷了。
    且她身上倚仗不夠，雖是自嘲活不過第二集，但真要死了，她還是得掙紮一二的。
    裴迷度眯起了眼，見她依然怯懦，或許剛才隻是她過於緊張所致。
    他率先邁出門檻，柳朝闕下意識地跟了出去。
    平時都是仰著頭，雖不似鬥雞，但也不似這鵪鶉作派，柳朝闕一時間還有些不太適應。
    肩膀有些酸痛，連脖子都有點酸麻，她想：下人的活，好人真幹不來。
    單就卑躬屈膝這一點，柳朝闕就感覺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她竟有廢柴文男主的潛質？
    也罷，她現在的處境倒也有點相似。
    王府的後院很大是必然的，曲徑通幽，邊上還栽種著各種奇花異草，或許現在是秋季，闊葉植物已經凋零，能看到的隻有一大片爭奇鬥豔的菊花，和如雪花般潔白的梨花樹。
    即使柳朝闕沒怎麽注意周圍的環境，也能通過嗅覺，聞到那片梨花香。
    一路上，兩人都很沉默，柳朝闕隻是看著眼前的路，餘光瞥見了好幾個下人打扮的人同裴迷度見禮。
    他有時候會回應，有時候卻沒有身影，但她耳邊是旁人匆匆離開的聲音，好似被嚇到一般。
    柳朝闕又抬頭望去，卻正好被裴迷度抓了個正著。
    “看樣子，你確實不怕我？”
    當時在大廳裏沒有回答的柳朝闕出聲道：“您是哥哥，我又怎麽會懼怕你。”
    “你應該懼怕。”他直接說道。
    柳朝闕眨了眨眼，“好的哥哥。”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裴迷度似乎還生了悶氣，他有什麽好生的。
    安穩地活到了自己的住處，未見過麵的母親給她撥了幾個下人過來。
    柳朝闕看了一圈，揮退了一眾下人，躺到了有些硬的木板床上。
    莫名來到了這個世上，還多了個長的像裴迷度的哥哥，這個哥哥似乎有些神經。
    她雖是府裏的小公子，但是沒有母親幫襯，待遇什麽的必定會差些。
    就說這院裏的丫鬟婆子小廝，有幾個是真心伺候她這個小少爺，別是那主母來監視自己的，或者是府上公子的眼線。
    她這個來曆不明的小少爺，或許已經成為了某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不是。
    所以到底要生那麽多孩子幹嘛。
    她在府中待了幾日，很快察覺到了主母並不是那種苛待庶子的人，其他不論，就這吃食，居然不是餿飯，每日竟然還有肉。
    不行，再觀察觀察。
    每日，柳朝闕當著下人的麵，出來鍛煉，她這身體從她來到這個世上就開始鍛煉，但依然比別人差了幾許，別人輕鬆能做到的事情，他做的極為艱難。
    裴迷度也曾過來看過她，嘲諷了她幾句不倫不類，她有些莫名，卻在第二天，她這就多了個武行先生。
    每天練得是死去活來，但進步比自己瞎琢磨大。
    有一日那未曾謀麵的王妃來到了她的小院，穿著十分華麗，頭上珠釵每一個都感覺能買一套房。
    她帶了個醫者，大夫把過了脈，開了點藥，王妃又賜了些滋補的湯藥，然後又離開了。
    似乎隻是過來看看他還好不好，確認她的病情，讓她活的久一點。
    府中少爺，束縛沒有小姐那麽多，他能帶著小廝上街逛逛。
    但沒有多少銀兩的她，逛街就純逛街，最多就買幾根糖葫蘆，還差點被酸壞了牙。
    沒什麽好玩的，她也就常呆家裏。
    這一日，無聊地開始玩泥巴的柳朝闕碰到了許久未見的裴迷度。
    “哥哥？你怎麽過來了。”柳朝闕手上全是泥巴印，臉上也難免沾到了些。
    她隨意地將手擦了擦，好了這下本來就髒的衣服更髒了。
    跟個小花貓似的，裴迷度無語的笑了笑。
    “既然有這閑工夫，趕快去讀書。”
    柳朝闕哦了一聲，做了個不太標準的行禮動作，就想頂著這一身去書房。
    “先把自己洗洗。”
    她又是哦了一聲。
    果然是不怕他啊。
    柳朝闕悠閑的日子很快就過去了，她也得去上族學了，四書五經背的她頭疼，但這已經是寒門子弟渴望而不可求的事情了。
    柳朝闕覺得她不該矯情。
    還不知道在這個古代得呆多久，好好讀書吧。
    裴迷度的日常便是上朝，下朝，去酒樓吃飯，然後回家休息。
    朝堂上吵得麵紅耳赤，皇帝時常給他壓力，還有一群蠢貨看不清形式，在鍘刀麵前反複橫跳。
    關鍵是他還不能輕易舍棄他們。
    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將他們一一除掉。
    回家後的裴迷度自然暴躁，他連看自己父親都不爽，也就不會有什麽正眼看繼王妃了。
    不知道想到什麽，就來到了裴朝的小院子。
    上次玩泥，這次倒是安分，拿著個筆杆子，在那邊奮筆疾書，隻是字跡實在潦草，他好不容易才辨認出這是莊子的一篇非魚。
    他實在是認真極了，連有人靠近都沒察覺，直到裴迷度出聲：“都寫的什麽啊？”
    她才似是被嚇了一跳，磕到了裴迷度的下巴。
    “哥，哥，你怎麽來了？”
    裴迷度的下巴紅了一片，他嘶了一聲，揉了揉下巴。
    “你突然靠那麽近，把我嚇了一跳，這不能怪我。”柳朝闕還想幫裴迷度揉一揉，結果手被他打了一下，她搓搓手，還有些疼。
    細白幹瘦的手背被打出紅痕，揉著下巴的裴迷度皺眉，難不成他這個表麵功夫一流的繼母苛待了他？
    除了臉白了點，這麽久了還和剛來時一樣？
    大概不是王妃的問題，隻是柳朝闕實在吃不慣王府的吃食，蔬菜還好，肉嗎，隻能努力下咽，然後惡心反胃就給吐了。
    飯也很少，看起來精致，沒幾口就吃完了。
    好在她身體本來就瘦，胃也消化不了那麽多食物。
    “王玉容苛待了你？”他直呼王妃的名字。
    柳朝闕一時愣神，最後才想起那是王妃的名字，之前彩霞有教過她。
    “沒有。”她搖頭。
    “你連我都不怕，卻還是得看她的臉色？”對於裴朝不怕他這件事，他已經無所謂了。
    這話柳朝闕不好接，她隻是抬頭望向他，靦腆地笑了笑：“哥哥，要來坐一下嗎？”
    她們其實滿打滿算也就見過四次麵，柳朝闕也隻是客套一下。
    “好啊。”
    “琉璃，給哥哥拿個凳子。”
    沒想到裴迷度直接坐在了她的位置上，兩人靠的很近，但裴迷度卻像是將她當做了有些硌的抱枕。
    “你得好好吃飯了。”嫌棄她硌手。
    柳朝闕莫名奇妙。
    又是一年春，柳朝闕竟然還沒死。
    裴迷度時不時來她這裏串串門，經常飯點到，一邊蹭飯，一邊監督她吃飯。
    她那精致卻少的飯菜不知何時換成了精麵大餅，有時候還有麵條，早餐多了雞蛋和牛乳。
    就連難以下咽的肉，都做的好吃了些。
    柳朝闕：所以她其實無形中被怠慢了？
    有了足夠的食物攝入，柳朝闕的臉頰也多了點肉，抱起來也不怎麽硌手了。
    一朝穿越，我成了我哥的人形抱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