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憾門的匾額在鏡淵波光中高懸三月後，林深正在教新入門的兩界弟子“魂魄共鳴術”，腕間九轉共生紋突然如沸水般翻湧。他猛地抬頭，隻見現世晴空與幽冥魂火交界處，一道橫貫兩界的裂痕正在蔓延，裂縫中溢出的不是靈氣，而是帶著腐臭的灰霧——那是連鏡瞳都無法看透的上古濁氣。
    “是‘混沌裂隙’！”燭陰的魂火金釵在半空劃出警示符號，“千年前初代教主封印的上古濁氣本源，正在鏡淵深處複蘇！”她指向裂痕，灰霧所過之處，現世的桃樹瞬間枯萎，幽冥的魂火化作飛灰。
    謝必安的青銅鎖“當啷”落地，鎖麵上的鎮魂咒全數崩解：“幽冥傳來急報，黃泉路的孟婆亭被灰霧籠罩，所有鬼差的記憶正在被吞噬——他們連自己的往生咒都忘了！”
    火麒麟突然發出痛苦的咆哮，它的鱗片上浮現出初代魔將的虛影，正是上次劫數中被擊碎的核心殘片在作祟。林深通過鏡瞳“看”見，裂隙深處漂浮著十二顆暗金色的珠子，每顆都刻著不同的凶煞圖騰——正是上古濁氣凝結的“混沌凶珠”。
    “楚昭，帶弟子們退守無憾門結界！”林深握緊“無憾之劍”，劍身卻在灰霧中泛起裂痕，“這些凶珠在吸收兩界修士的執念，必須在它們融合前——”
    話未說完，灰霧中突然衝出三道身影。為首者身著現世道袍，胸口卻嵌著幽冥鬼差的鎖魂鈴，正是三個月前加入無憾門的懸壺閣叛徒“藥絕”：“魂魄修士，你以為淨化了血河教，就能高枕無憂？”他張開嘴，喉嚨裏滾出十二道不同的聲音，“我們是上古濁氣的代行者，混沌初開時便存在的——”
    “噬念使徒。”楚昭的劍尖抵住藥絕眉心，卻發現對方的魂魄本源已被凶珠侵蝕，“他們能吞噬執念，將修士變成沒有情感的軀殼。”她突然看見藥絕眼中倒映的畫麵：無憾門的護道丹被注入凶珠之力，正在弟子體內種下濁氣種子。
    “不好！新入門的弟子！”燭陰的魂火金釵突然熄滅，她指向無憾門方向，上百弟子正抱著頭嘶吼，他們的命盤上，代表情感的紋路正在被灰霧抹去。
    林深感覺一陣眩暈，識海中閃過二十世輪回的記憶碎片，竟有半數開始模糊。鏡瞳的豎瞳光芒第一次出現裂痕，他這才驚覺：噬念使徒的目標，是抹除兩界所有修士的“無憾之心”，讓他們重新淪為執念的傀儡。
    “蘇挽月！用靈蝶守住弟子的記憶！”林深將護腕的共鳴之力全開，“葉無痕，快去煉器房取出‘無憾羅盤’——隻有初代教主的本命靈器能定位凶珠！”
    靈蝶宗的聖女應聲甩出千萬靈蝶，每隻蝶翼都映著弟子們的重要記憶：有人想起與師父的最後一麵，有人看見戀人的微笑。但灰霧中的噬念使徒隻是冷笑，隨手一握，竟捏碎了三隻承載著“悔恨”記憶的靈蝶。
    “你們不懂，混沌最喜歡的就是這種半明半暗的執念。”第二位使徒開口，他的身體由幽冥的霧氣構成，卻穿著現世驚弦穀的服飾，“當修士們以為自己無憾，卻仍有一絲悔恨藏在心底——這就是我們的突破口。”
    楚昭突然想起初代教主的傳音：“無憾不是遺忘，是與遺憾共存。”她反手將劍刺入自己掌心，金血濺在灰霧中，竟開出細小的血蓮：“你們看，我仍記得千年前聖女沒能救下護法的遺憾，但這遺憾，讓我更懂得守護現在。”
    血蓮的光芒照亮了藥絕眼中的清明，他突然抱住胸口的凶珠，聲音帶著哭腔：“快……快殺了我，凶珠在吸收我的護道執念——”
    林深咬牙揮劍，無憾之劍卻在接觸凶珠的瞬間被震飛。第三位使徒現身，竟是完全由現世凡人的悔恨凝聚而成的半透明巨像，掌心托著的，正是正在融合的十二顆凶珠。
    “林深！”楚昭突然指向鏡淵，那裏浮出初代教主的虛影，手中捧著的，正是當年與聖女共同煉製的“兩界心燈”，“用我們的共生紋為引，點燃心燈！”
    兩人同時將手按在鏡淵水麵，九轉共生紋與聖女玉佩的光芒交織，心燈應聲亮起。柔和的光芒中，所有被灰霧侵蝕的弟子突然安靜，他們的命盤上，代表遺憾的紋路非但沒有消失，反而與代表守護的紋路纏繞共生，形成更強的護道之力。
    “原來……無憾的真諦，是接納遺憾。”林深看著心燈的光芒穿透混沌裂隙，竟在灰霧中照出十二顆凶珠的命門——每顆凶珠核心，都藏著一枚極小的“無憾碎片”，正是初代教主當年故意留下的破綻。
    “鏡瞳，鎖定凶珠命門！”林深召回無憾之劍，劍身上突然浮現出二十四位宗門祖師的虛影，“各位前輩，借你們的護道之力一用！”
    歸心崖的編鍾、問情海的巨浪、懸壺閣的藥霧、斷刀殿的刀光……所有已覺醒宗門的力量匯聚成劍，斬向十二顆凶珠。當劍尖刺入最後一顆凶珠的瞬間，鏡淵深處傳來震耳欲聾的鍾鳴，混沌裂隙開始閉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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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噬念使徒的身影在光芒中崩解，臨終前的尖嘯卻帶著不甘：“混沌不會消亡，隻要兩界還有執念——”
    一切歸於平靜時，無憾門的弟子們紛紛蘇醒，他們的命盤上多了道特殊的紋路：一半是現世的堅韌，一半是幽冥的柔和，正是接納遺憾後的“護道之紋”。
    葉無痕捧著開裂的無憾羅盤衝來：“羅盤顯示，還有三顆凶珠流向了現世的‘萬劍閣’與幽冥的‘黃泉殿’！”他突然指向林深的護腕，“而且，你的九轉紋在指引方向——”
    燭陰突然撿起地上的鎖魂鈴，鈴中滾落出半枚玉簡，上麵刻著初代教主的字跡：“混沌凶珠，本是我與聖女用自身濁氣所化。若遇驚變，可往現世極北的‘不悔崖’，那裏藏著我們最後的護道之力。”
    楚昭摸著玉佩，感受到裏麵傳來的微弱呼喚：“聖女的碎片在共鳴，不悔崖……可能藏著她當年未說完的遺言。”
    暮色中，林深望著鏡淵水麵重新倒映的兩界晴空，突然發現遠處的裂隙殘留著一絲灰霧，裏麵隱約可見一座布滿凶煞圖騰的古老宗門——那是從未在記載中出現過的“混沌宗”，山門匾額上，“噬念”二字正在滴血。
    “走吧。”楚昭將手放進他掌心，劍穗銀鈴與護腕的共鳴聲格外清亮，“無論前方是不悔崖還是混沌宗，我們都不是一個人。”
    火麒麟甩動鬃毛，馱起眾人飛向現世極北；鏡瞳展開翅膀，在前方掃開殘留的灰霧；各宗門弟子自發結成護道陣，將無憾門的光芒護在中央。
    而在混沌宗深處，十二道身影圍坐在血蓮祭壇前，為首者緩緩抬頭，眼中倒映著林深腕間的九轉紋：“魂魄修士，我們等了一千年——初代教主的最後一道枷鎖，終於要解開了。”
    他掌心躺著的，是從凶珠中取出的“恐懼”碎片，上麵清晰刻著初代教主的字跡：“若我隕落，望後世修士記住——真正的護道，從不是消滅執念，而是讓每一份遺憾，都成為照亮輪回的燈。”
    第二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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