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判斷葫蘆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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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2.8判斷葫蘆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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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晚,金陵知府衙門。
    一隊十幾個人直接穿過開著的側門,大步進入院內,門房的兩個衙役剛想阻攔,就被一個壯漢掄起銃托,直接搗翻在地,又見他們當麵給抬槍上底火,嚇得一聲不敢再吭。
    林銳掃了一眼,向帶隊小旗官點點頭,便大步直奔後衙。
    路上雖說也有值班的衙役甚至房官,卻無一人敢攔。
    一方麵是看見了門房的事情,另一方麵是看見他按著佩劍。
    幸好就在這時,聽見動靜的賈雨村已經迎了出來。
    “安平賢弟,你好不容易來這一趟,怎麽還弄出這麽大的動靜啊?”他有些“無奈”的掃視片刻,臉上很快恢複笑容,“聽說你來金陵已經有些時日,怎麽不到我這裏坐坐?”
    “老賈,你這事兒辦的不地道啊!”林銳卻沒客氣。
    他這稱呼一出,賈雨村當場表情抽搐。
    不止如此,原本想要上來表現一下的衙門其他人,也都很自覺的退回房間,全當什麽都沒看見,要不然再聽到什麽“老賈”之類話題,嫌自己活的時間太長嗎?
    “裏麵坐吧!”知府大人也冷了臉,動作僵硬的擺了擺手。
    很快,兩人回到正堂內廳,分賓主各自坐下。
    “你找我有事?”都到了這份上,林銳自然不可能再繞圈子。
    正說著,一個端莊的婦人從後門進來,含笑指揮丫鬟端著托盤走上前,她又親自端起茶碗,叫聲“林大人”後小心的端到桌上。
    “嫂夫人客氣了!”林銳表情一肅,認真的站起來躬身虛讓。
    說起來,這個女人他見過,而且不止一次,因為那時候賈雨村還在揚州,給林如海當師爺,她也不是夫人,而是丫鬟,原配的賈夫人還在世。
    他甚至連人家名字都知道,嬌杏,原本是甄士隱夫人的封氏的貼身丫鬟,後來跟了賈雨村做妾,就是命好,正趕上賈夫人去世的機會,扶正了。
    按照常理,這是嚴重不合規矩的,任何正經的官員都幹不出拿丫鬟當正妻的事情,要不然圈子裏的“後院外交”還要不要?但事情就這麽發生了。
    隻能說,這位嬌杏姑娘確實很有手段,就像今天的事情,人家真是按照“通家之好”的標準,親自出麵奉茶,他不能不長眼。
    再說了,爺們兒在外的事情隻要能辦,不該牽扯到內眷。
    哪怕是仇人,還有“禍不及家人”的規矩在。
    實際執行另說。
    “你們說話!”放好茶碗,嬌杏笑著點點頭,又向丈夫行禮。
    “辛苦夫人!”賈雨村緩緩起身,目送她和丫鬟離開。
    不管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麽,這番做派都讓廳內氣氛緩和不少。
    “賈大人,按道理說,這可不是你能幹出來的事情。”林銳直接進入正題,“薛蟠什麽玩意兒,整個金陵誰不知道?你好歹也跟了林大人這麽多年,對江南不陌生,不會真的不了解金陵薛家吧?”
    “怎麽,他打死人,本官還不能執法?”賈雨村嚴肅的看著他。
    “這是你的詞兒嗎?”林銳一點都沒客氣,“執法?你是不是還要秉公啊?揚州那麽多鹽商呢,每次你都隻給林大人出主意,真到辦事兒的時候隻剩我,你有過一次露麵嗎?嗯?”
    就算是以賈雨村的心性,此時也忍不住麵露尷尬之色。
    都特麽這麽熟悉,你給誰擺譜呢?
    但這點情緒也就一閃而逝,他很快恢複過來,拍了幾下巴掌。
    緊接著就聽見周圍一陣腳步聲,所有無關人員全部退出。
    林銳無語的看看他,伸手摘下腰間長劍,輕輕放在茶桌上。
    互表誠意。
    哪怕是賈雨村與他共事一年多,此時再見也忍不住表情抽搐。
    因為這是一把標準的戰劍,準確說是六麵漢劍,全長五尺、最寬近三寸,配上一尺二的長柄和仿古的裝具,看著就是一把大殺器。
    其實這個用的很少,更多是作為“儀仗”而存在。
    林銳總不能有事沒事都帶著六尺鋼鐧,扛在肩上到處晃吧?
    “安平賢弟,為兄這次也是身不由己。”賈雨村輕輕一歎。
    “王家?”林銳直接說出猜測,沒在乎他幾分真幾分演。
    賈雨村並未答話,隻是端起茶杯輕輕抿一口。
    “所以,接下來的安排也有了?”林銳沒再追問幕後的事情。
    “隻判、不殺,對外說他死了安撫人心。”賈雨村點點頭。
    “銷戶?”林銳立刻皺眉。
    “總要有個過得去的說法。”賈雨村再次點頭。
    林銳輕輕舒了口氣,後背緩緩靠在椅子上。
    紅樓中就是這麽幹的。
    猛一看,好像又是一場“官官相護徇私枉法”的好戲,其實懂行的都明白,這樣做是連薛家一起糊弄,紙麵上不會有任何麻煩。
    薛蟠“已死”、銷戶,今後等於不存在、活死人,除了吃喝玩樂再無可做的事情,沒辦法從事任何官麵的活動,就好比薛家原本的“皇商”名頭,後來基本不再提,因為廢了。
    賈雨村“秉公執法”,贏得好名聲。
    門子被收拾不是因為知道太多金陵的事情,而是王家不放心。
    隻是流放不是直接滅口,已經算賈雨村十二萬分的講良心。
    薛家隻能入京,江南生意全完蛋,京城那邊早已失控,僅剩過去的老底子,坐吃山空,後來試圖讓薛蟠重新打開商路,失敗了。
    按說以他們的底蘊,不至於敗落這麽快啊?
    幾百萬的家產,吃喝玩樂才花幾個錢?
    都說賈家貪墨薛家銀子,別忘了王夫人姓什麽,王子騰幹淨?
    賈家廢物,不懂裏麵的彎彎繞繞;薛家女流,不懂外麵的麻煩。
    堂堂的京營節度使、最考驗人情交往的京官,也不懂嗎?
    親外甥呢!
    嗬嗬!
    “減點兒!”良久,林銳皺著眉頭坐直身體。
    “安平賢弟,你可不是多管閑事的人。”賈雨村一愣,“要不是你進門就問薛家的事情,我都懶得多說,剛才你不是都猜到了?這事兒不是我的決定,‘金陵四家’也不是我能得罪的。”
    “我這次欠了薛家二房大人情,救命的人情。”林銳稍一猶豫,還是將臨來前拿到的名帖放在桌上,“這不隻是我的意思,你也聽說過薛家的兩位小姐吧?她們都得叫一聲‘姑姑’。”
    賈雨村隻掃了一眼名帖就當場色變。
    “安平賢弟,你給為兄出了個大難題啊!”良久,他麵露苦笑。
    “聽說你還和賈家聯了宗?”林銳再次點點名帖提醒。
    賈雨村已經臉色發白。
    “這位的意思——”良久,賈雨村平靜下來,“隻是減點兒?”
    “不是,她隻給了我這個。”林銳第三次點在名帖上,“非要說的話,她根本沒把這次的事情看在眼裏,要不是因為我猜到是王家的手段,想讓你減一點兒,你應該明白她的想法。”
    賈敏會怎麽想?
    不就是打死個人嗎?這也算事兒?
    封建時代的高層貴族們,從來都是這麽的樸實無華。
    “安平賢弟有心了。”賈雨村總算鬆口氣。
    因為賈敏和王家他都得罪不起,相比之下,薛家真的無所謂。
    他跟隨林如海做事,又是做師爺又是給林妹妹做西席,後來能複起,最初也是依靠林家的推薦信,恩同再造的情分,在外人眼裏就是鐵杆兒的林府門生。
    如今,林家剛遇難,他就收到賈敏讓人送來的林如海名帖。
    理論上,哪怕這事兒他得搭上命,也必須給林家辦好。
    “所以呢?”林銳還是想看看他有什麽想法。
    “管教不嚴,致惡奴行凶戕害人命,流放瓊州!”沉吟良久,賈雨村猛的抬起頭,“不要在金陵出現;還有,聽說明年就是太上皇的整壽,我在金陵按例要做到後年。”
    “多謝時飛兄!”林銳第一次用了正式稱呼,認真的起身行禮。
    太上皇整壽大慶,肯定會有赦免環節,但一般不會是“大赦天下”這麽誇張,而是根據情況判定;薛蟠在金陵犯案,能不能赦免肯定由金陵知府決定。
    這等於是讓薛家背上一年虛名,之後就會完全沒事兒。
    仁至義盡了。
    “現在我們說說安平賢弟的事情。”賈雨村默默將名帖收入袖袋。
    “時飛兄,真的有人要你帶話?”林銳早有預計。
    “林大人不幸遇刺,程家已經伏誅,此案已經完結。”說到這裏的時候,賈雨村的臉色也很複雜,因為他真是林如海的門生,“揚州各衙門共同署名的奏折,多日前便已送到通政司。”
    “我也署名了!”林銳臉色陰沉。
    他必須對這件事閉嘴。
    “林大人有功於國、不幸罹難,朝廷自有封賞。”賈雨村繼續說道,“聽說你帶著夫人與小姐回京,別忘了去都察院和吏部銷案,到時自會知道。”
    這是補償。
    “我明白!”林銳再次點頭,要不然他還能如何?
    “抄掉何家還有程家的賬冊——”賈雨村繼續提醒。
    “隻有何家的,程家的後續我沒伸手,想必揚州知府衙門那邊還有存檔。”林銳淡淡的打斷他,“明日一早,我讓人送到這裏。”
    “不必!”賈雨村急忙搖頭,“如今天幹物燥,小心走水便好。”
    “......可!”沉吟良久,林銳沉重點頭。
    他在船上已被盯死,拿到碼頭放下就會有人燒。
    否則必然會“走水”。
    “呼——”交代完事情,賈雨村長長舒了口氣,“安平賢弟肯定明白,你我都是身不由己,許多事情隻能如此,為兄也曾年輕過。”
    所以,他第一任縣令很快丟官去職。
    “最後一個問題,時飛兄可以不答。”林銳認真看著他。
    “為兄當初入京趕考,座師正是吳閣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