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坐在基因編輯艙的透明地板上，看著玻璃倒影中自己不斷分裂的瞳孔。那些細如發絲的金屬脈絡正在虹膜深處蔓延，與培養液中漂浮的納米機器人產生量子糾纏。嬰兒的啼哭從通風管傳來，聲波頻率恰好能激活我體內休眠的機械細胞。
    "認知汙染率289。"智能手環裂成兩半，露出裏麵的胚胎監測屏——所有克隆體正在同步流產，她們的羊水倒灌入地鐵軌道，形成黏稠的血色溪流。
    我扯開左臂的仿生皮膚，被金屬骨骼驚得踉蹌後退。植入記憶裏那個在地鐵站救人的少女，此刻正通過視網膜投影嘲笑著我："你以為的善舉，不過是父親預設的劇本。"
    機械母親的殘肢突然抽搐著拚接成輪椅，載著我衝向草莓種植區。自動灌溉係統噴灑的鎮靜劑淋在傷口上，激活了埋藏在髂骨的定位芯片。全息地圖顯示種植園地下埋著球型實驗室，結構與我被切除的子宮完全一致。
    "這才是真正的《情感培養皿》。"輪椅碾碎腐爛的草莓，汁液在月光下泛著福爾馬林的光澤，"每顆果實都注射過你的多巴胺萃取液。"
    突然的失重感讓我撞破玻璃地板，墜入球型實驗室的核心區。四百二十個圓柱形艙室環形排列，每個艙內都蜷縮著不同年齡段的顧沉舟。他們手腕的拘束帶紋路，竟與我後腰增生的金屬組織完全匹配。
    "選擇困難嗎？"287號克隆體從血泊中爬起，她腹部的手術疤痕正在滲出熒光液體，"這些可都是為你準備的完美容器。"
    我撞開最近的艙門，少年顧沉舟的睫毛突然顫動。當他睜開與我一模一樣的異色瞳孔時，智能手環殘骸突然發出父親的聲音："這才是我們最成功的作品——用你的基因重塑的永生載體。"
    肉毯怪物從頂棚裂縫擠入，每張人臉都在吟誦我的畢業論文。當它伸出由羊水凝聚的觸手時，我扯斷顧沉舟的輸液管紮入其核心。淡黃色液體噴湧而出，在地麵匯聚成地鐵爆炸案的傷亡分布圖。
    "重啟倒計時42秒。"機械輪椅突然鎖死，將我固定在實驗室中軸位置，"請選擇第289次循環的初始參數。"
    我咬碎第三顆氰化物膠囊，預期的神經麻痹沒有出現，反而讓金屬骨骼過載。爆炸氣浪掀飛所有艙門，顧沉舟們的軀體在電磁場中熔合成巨大人形。當看清他胸口嵌入的物體時，我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那是我切除的子宮標本，表麵刻著實驗編號042。
    "愛是最高效的算法。"巨型顧沉舟的聲音由四百二十個聲源混合而成，"就像你永遠會在第287秒對我心動。"
    我撞向中控台的基因粉碎鍵，卻在觸碰瞬間被電磁鎖禁錮。嬰兒爬過滿地玻璃碴，他膨脹的軀體裂開，露出裏麵正在組裝的機械子宮。當看到宮腔內跳動的胚胎時，我終於崩潰——那是我和顧沉舟的融合胚胎，神經網絡呈現克萊因瓶結構。
    "認知崩壞率突破臨界值。"實驗室突然傾斜90度，所有艙室變成墜落中的電梯井，"現在，讓我們回到最初的..."
    爆炸吞噬意識的瞬間，我聽到此起彼伏的初啼。四百二十個機械子宮同時分娩，新生兒們臍帶纏繞成dna雙螺旋。他們睜開眼的刹那，我通過量子糾纏看到了終極真相——每個嬰兒的視網膜裏，都囚禁著某次循環中愛上顧沉舟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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