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小林回來說：“趙副鄉長，下午四點半在一樓會議室開會。鄉長讓我特意通知你。”
    趙達看著他走路都有點晃，這明顯就是又喝酒了，於是就問道：“還有誰？”
    “所有村長、副鄉和部門領導都要參加。”
    “知道主題嗎？”
    “好像是關於這份文件的。”
    “那你知道這份文件內容嗎？”
    “當然知道了，要科學發展三農就不要局限於條條框框，要因地製宜…”
    趙達笑著說：“會議內容連你都知道了，直接讓你通知一遍多好，還讓我們去開會學習幹什麽？這不是瞎耽誤工夫嘛？”
    小林說：“可是作為底層府門，總不能就這樣去通知村長吧。這次開會的目的主要就是讓村長再發動廣大群眾，走出適合自身發展的致富道路。”
    趙達說：“要是都致富了，我們還怎麽評貧困鄉？這不是自己打自己臉嗎？”
    小林歎了一口氣說：“反正我在鄉裏這麽多年都習慣了，隻要上麵有文件，就得開會讀一遍，內容不重要，但是形式最重要，至於最後要怎麽去落實，去執行，那都是他們的事了。”
    趙達笑著說：“看來林辦事員已經學會透過現象看本質了，這覌一點而知全貌的本事很厲害啊。”
    小林應該是喝多了，因為這時候看起來還有點迷糊，聽到趙達這麽捧他就開始飄了：“這都是當年我爸教我的，我爸原來也幹鄉長，年紀到了就退了，他說基層工作就這樣，虛的比實的多，說的比做的多，就像泡沫一樣，看著大實際空。”
    趙達喝了口水笑著說：“老鄉長真是活明白了，這麽深奧的道理都教給你了，看來對你前途期望很大啊。”
    小林說：“是啊，就我這一個兒子，他希望我在體製內有所作為。可這麽長時間了，我還隻是個正股級，說實話，我曾經也想有所作為，可哪有那麽簡單啊，你看看咱鄉裏的這土，這人！還有什麽希望？沒工業基礎，沒人才引進，沒政策扶持。難道隻靠種地？真是笑話！”
    趙達說：“事在人為，凡事皆有可能。”
    小林哈哈笑起來：“趙副鄉長，你沒喝酒吧？怎麽說起醉話來了。農民種地種了幾十幾百上千年了，如果能發家致富早就富了，還用等到現在？再看看他們現在過的啥日子就知道了。”
    趙達感歎了一聲說：“是啊，這麽多年他們過的啥日子？在土裏刨食，能照顧全家吃飽就不錯了。那你剛才的意思是這幾年一直在這兒幹現在這樣的工作？”
    小林說：“不然還能怎樣？咱上麵又沒人，想調走也沒門路啊，咱都還這麽年輕，我也想出去走走，真不想一輩子待在這兒啊。”
    趙達說：“你爸當了那麽多年的鄉長，還能在上麵沒點關係嗎？你和彭鄉長關係這麽好，他就沒給你想過辦法？”
    小林講：“他能有啥好法子？他如今的狀況也不太好，這幾天一直愁眉苦臉，恐怕都自身難保。已經有人給他透話了，過完年恐怕就得走人了，不過不是高升，可能直接卷鋪蓋回家。”
    趙達問：“那誰來當鄉長呢？”
    小林笑著說：“反正沒你的份兒，你才來幾天呀？其他副鄉長、副書記都有戲，不過也不排除直接從上麵空降一個人下來。”
    趙達說：“那他還這麽積極開會幹什麽？早早回家抱老婆孩子不好嗎？就這樣文件直接複印幾份，發給大家回去自己念念就行了。”
    小林說：“不管實際是什麽情況，但是該走的程序就一定要走。今天開了會就算給上麵有一個交代，不開會那就是不重視，就像火車必須在鐵軌上跑，不能亂了規矩。”
    趙達瞧著臉色泛紅、眼睛無神的小林說：“中午你在哪吃的飯？沒喝多吧？”
    小林說：“沒有，今天是副鄉長打牌輸了，今天中午請客，我也跟著沾了點光。”
    趙達說：“他們還沒回來？”
    小林說：“沒有，中午都喝酒喝的差不多了，然後他們就一起去東邊的洗浴中心了，說是洗澡解解乏，其實都是男人，誰還不了解誰呀？”
    趙達一臉壞笑接著問他：“那個洗浴中心到底有什麽吸引力？真的就那麽棒？”
    小林說：“我看你年齡沒我大，肯定也沒成家吧？我跟你說，那個老板娘以前在南方是幹旅遊的，人長得像朵花似的，可惜實際年齡三十多了，而且她現在隻給鄉長服務，不過她店裏還有兩個小姑娘，那種被服務的滋味可真是太奇妙了，功夫絕對是一流的，我在縣裏也曾經找過幹這行的其他姑娘，可那都是敷衍了事，隻想快點收錢打發咱走而已，確實沒有那個叫芳芳的姑娘伺候著舒坦，那感覺就像有個小按摩器在按摩，真是舒服得不得了。”
    趙達：“聽這意思是你也經常去光顧？”
    小林說：“哪能呢？去那樣的地方就得花錢啊。連洗澡帶玩一次至少五十塊，我一個月才掙幾個子兒？經不起那麽折騰，隻能是偶爾去一次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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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達笑著說：“對對，都是男人，我懂，哈哈…那你說她們既然有這麽拿手的本事，怎麽不去縣裏或者別的有錢消費的地方去開店呢？咱這窮鄉僻壤地方要什麽沒什麽，這裏的人都舍不得花錢消費，五十也算是很便宜了，可就算是姑娘服務再好也掙不了多少錢啊。”
    小林說：“聽她們說是在南方惹了什麽人，是躲到這兒避難的，兩個小姑娘是從別的地方帶來的。她們跟著老板娘幹活也是為了填飽肚子，聽她們說老家也窮得叮當響，連飯都吃不飽，比這兒還差呢。”
    趙達：“隻是聽他們說的是這樣，那也不一定都是真的吧？”
    小林：“應該錯不了，聽她們說話的口音也像乾州那邊的，總感覺有那麽一股蒼涼的味兒，就像老樹皮幹巴巴的感覺。”
    趙達笑著說道：“那你現在也沒有結婚對吧？”
    小林：“沒有，我才二十六，找農村的姑娘我不甘心，但是找大城市裏的姑娘，我好像又夠不著。我已經想好了，一定要找一個跟我一樣都是體製內的，這樣也有共同語言，對彼此的工作也有幫助，你說對不對？前幾天我爸爸的老朋友還給我介紹了一個呢，過幾天春節的時候就過去看看人怎麽樣，如果合適明年就結婚，到時候趙副鄉長一定要過去喝一杯啊。”
    趙達看著他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說道：“那姑娘是哪裏的人？真的是體製內的？”
    小林：“當然是了，她家就是縣城的，現在也在縣府裏上班，這條件我爸爸非常滿意。”
    趙達：“行啊，到時候給我個請柬，我一定去看看，到底是誰家的姑娘有這麽大的魅力，居然連我們小林這麽優秀的同誌都被迷住了…”
    趙達現在心裏很活躍，至少得到兩點有用的信息，這些基層工作領導幹部確實很閑，閑到可以隨時出去找小姐。二。鄉府裏的工作人員確實是很多通過各種關係進來混日子的，像小林這樣想法的應該也有不少，不安心工作，總想著怎麽跳出這個小圈子！
    第二天趙達開車來到了汽修店，老板見趙達開車過來了也是趕忙迎了出來：“車早就修好了，就等你來了。”
    趙達：“你確定這車現在沒有問題了吧？”
    老板肯定地說道：“肯定比我那個車還好開，原來這個車其實就是缺少保養。”
    趙達笑著說道：“行，你去財務上要錢行吧？”
    老板：“也行，那你隻要簽個字就行了。”
    趙達看了他一眼覺得挺有趣，於是又追問了一句：“你確定隻要自己拿著白條過去，就能要出這些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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