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消毒水的氣味嗆醒的。
    眼前的白牆晃得人發暈，我撐起身子時，戰術背心的搭扣硌得肋骨生疼。
    床頭櫃上的終端亮著，聊天頻道的提示音炸成一片，我劃開界麵的手突然頓住——滿屏都是紅著眼的id，像一群發瘋的雪狼在撕咬。
    【“林悅的指揮根本就是亂來！昨天雪狼王撲向治療位時，她故意把周清羽往危險區引”】
    【“我親眼看見她和葉寒的人對視！那小子戴的耳麥跟咱們駐地被黑的信號塔型號一模一樣”】
    【“孤影要完了，上回陳昊出事前，隊裏也鬧過這種內鬼傳聞”】
    最後一條像根鋼針紮進太陽穴。
    我猛地掀開被子，光著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終端在掌心燙得發疼。
    係統在識海震動，彈出一行淡藍色小字：【檢測到惡意造謠，關聯人物：李峰原青鋒戰隊隊長）、葉寒暗網黑客）】
    “果然是他們。”我咬著後槽牙把終端砸在桌上，玻璃屏裂出蛛網紋。
    三天前在黑市交易區，我撞見過李峰往葉寒手裏塞芯片——當時沈墨拽著我躲進通風管，他身上的電子焦糊味就是那時候沾的。
    走廊傳來腳步聲，我迅速扯過外套蓋住終端。
    顧星辰的影子投在門上，他手裏端著藥碗，指節泛白：“醫生說你需要……”
    “顧哥。”我直接截斷他的話，係統在視網膜上投射出他的屬性麵板——愧疚值92，信任值27。
    這個總把“保護隊友”刻進骨血的坦克，三年前因為沒能擋住暴走的機械獸，間接導致陳昊被數據風暴卷走，至今都在拿鐵鏈鎖著自己。
    我伸手按住他端藥的手背：“那天在廢礦洞，你為了給周清羽爭取治療時間，硬扛了雪狼王三記爪擊。你的護甲裂開時，我數過，是第17道裂痕——和你當年替陳昊擋激光時的傷口位置一模一樣。”
    他的手猛地一顫，藥碗“當啷”掉在地上。
    褐色的藥汁在瓷磚上洇開，像塊凝固的血漬。
    “你……你怎麽知道？”他喉結滾動，眼眶慢慢紅了，“那天我應該衝得再快一點，應該……”
    “應該什麽？”我蹲下去撿碎片，指尖被劃破也沒知覺，“應該替陳昊去死？還是該替所有隊友把命都墊進去？顧星辰，孤影是戰隊，不是祭壇。”我把帶血的碎片遞給他，“你看，我也會疼，也會怕。但我們得活著，活著才能把該討的債討回來。”
    他接過碎片的手指在抖，突然反手握住我的手腕。
    體溫透過戰術手套傳過來，燙得人眼眶發酸：“小悅，我們……還能重新開始嗎？”
    “能。”我抽回手，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兩下，“隻要你信我。”
    走廊盡頭突然傳來重物撞擊聲。
    我和顧星辰對視一眼，剛跑到訓練場門口，就看見柳如煙把我的戰術頭盔砸在地上。
    她的刺客匕首抵著我的喉結，刀刃泛著冷光：“顧星辰突然轉性了？是不是你給他灌了什麽迷魂湯？”
    “柳姐。”我盯著她眼尾的傷疤——那是去年替沈墨擋毒箭留下的，“要看戰鬥記錄嗎？昨天雪狼王撲向周清羽時，我的位置離她隻有三米。”我調出終端的全息投影，雪狼王的虛影在訓練場炸開，“這是我的攻擊軌跡，這是你的隱身標記，這是……”我指尖劃過投影裏那道精準的冰錐，“沈隊的霜凍陷阱。我們三個的動作卡著0.3秒的間隔，剛好把雪狼王引到顧哥的盾牆範圍。”
    全息影像在柳如煙眼前流轉，她的匕首慢慢垂下去。
    月光從天窗漏進來，照在她發白的指節上：“我不管這些數據。”她突然抬頭，瞳孔裏像淬了冰，“但我知道，沈墨昨晚又偷偷跑出去了。”
    我的心髒猛地一縮。
    昨晚我暈過去前，聞到他身上的數據節點味——那是隻有深入遊戲底層代碼才能沾到的，混合著鐵鏽和電流的氣味。
    “你總替他說話。”柳如煙的聲音像冰碴子，“他半夜摸黑往信號塔廢墟走的時候，你是不是也知道？你們到底有什麽見不得人的……”
    “夠了！”我吼出聲，連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柳如煙的話像根刺，紮破了我一直小心捂著的那團火——我早該想到，沈墨總說“有些事知道太多危險”，可他越藏著，這團火就越燒越旺，燒得整個戰隊都跟著疼。
    後半夜的駐地像座冰窖。
    我裹著沈墨的外套蹲在通訊室門口，看他的戰術靴印子從走廊延伸到門外。
    雪地裏有半枚腳印，和三天前葉寒留下的一模一樣。
    我摸著口袋裏那半片銀色芯片，指甲幾乎掐進掌心——芯片上的標誌，和三年前陳昊最後一條通訊裏出現的“暗蝕科技”完全重合。
    “林悅。”周清羽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她抱著一床毯子，發梢還滴著水，“明天早上開會吧。大家都需要……”
    “不用等明天。”我站起來，外套滑落在地，“現在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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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議室的燈刺得人睜不開眼。
    顧星辰揉著黑眼圈，柳如煙翹著腿玩匕首，周清羽攥著治療手冊，連平時總躲在終端後的技術兵都來了。
    我把芯片拍在桌上，投影裏的暗蝕標誌像團黑火：“三天前沈隊去信號塔，是為了找這個。三年前陳昊的死，和現在的謠言，都和這家公司有關。”
    “所以呢？”柳如煙的匕首紮進桌麵，“你想說沈墨是去當英雄？還是去當內應？”
    “我想說……”我話音未落，係統突然在識海發出刺耳鳴叫。
    視網膜上跳出猩紅警告：【檢測到非法入侵，當前區域5分鍾後將被數據洪流覆蓋，請立即撤離至坐標x  7，y  12）】
    “所有人跟我走！”我抓起終端衝向門口，身後傳來柳如煙的冷笑：“憑什麽聽你的？上回聽你的去廢礦洞，差點團滅；現在又要帶我們往數據洪流裏鑽？”
    周清羽拉住我的胳膊：“小悅，數據洪流……”
    “我知道很危險！”我轉身時眼眶發燙，“但你們信不信我？信的跟我走，不信的……”我盯著柳如煙，“就留在這，等暗蝕的人來給你們收屍！”
    顧星辰突然站起來，他的盾甲在燈光下泛著冷光：“我信小悅。”
    周清羽咬著唇，把治療包甩在肩上：“我也信。”
    柳如煙的匕首在指尖轉了兩圈，突然“噌”地拔出來。
    我以為她要反對，卻見她把匕首拋給我：“帶路。要是敢耍花樣……”她扯下圍巾包住臉，“我第一個捅穿你。”
    我攥緊匕首衝出門，係統提示的坐標在雪地深處閃爍。
    身後的腳步聲由稀到密，像極了雪狼王逼近時的心跳。
    風卷著雪粒打在臉上，我聽見沈墨的聲音在通訊器裏炸響：“林悅，你們在哪？”
    “往x  7，y  12跑！”我吼著，腳下的雪突然開始融化——數據洪流的前兆，來了。
    柳如煙在我身後罵了句髒話，顧星辰的盾牆“哐”地展開。
    我回頭看了眼，月光下，六個影子疊在一起，像株在暴風雪裏硬撐的樹。
    係統倒計時跳到1分鍾。
    我抹了把臉上的雪，通訊器裏傳來沈墨急促的呼吸：“堅持住，我馬上到……”
    但我知道，真正的考驗才剛開始。
    當數據洪流的藍光漫過地平線時，我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蓋過了所有雜音——這一次，我們能不能跨過信任的懸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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