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後見太後看不清這背後的意味，她不由得深深地歎了口氣，覺得自己這個侄孫女還有得學。
    “覺禪氏也好，佟佳氏也罷，皇帝樂意喜愛哪個是哪個。哀家隻在乎這個後位！”
    太皇太後朝太後揚了揚下巴，“你瞧那佟佳氏，有半點皇後的樣子嗎？皇後可是要能母儀天下的，有容人之心的人。佟佳氏那個脾氣，後宮在她手裏不得亂了套了！德不配位，必有災禍！”
    太後聽太皇太後這麽一說，也想起佟佳皇貴妃各種荒唐的舉動。
    她不禁微微點頭，覺得太皇太後說得有道理。
    佟佳皇貴妃做了皇後，掌管宮權，這後宮豈不是要亂成一鍋粥了？
    欸！不對啊！
    太後想起佟佳皇貴妃自從生了八格格後，身體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現在又經曆喪子之痛，想必也沒幾日可活了。
    太後抿了抿唇，突然感覺太皇太後的理由好像有些立不住腳。
    她瞥了一眼太皇太後，略帶委婉地向太皇太後說道，“姑祖母，不是說佟佳氏的身體不太好了嗎？這八格格一去，佟佳氏的身體想必更加不太行。現在皇帝許是為了給佟佳氏衝喜，才為她封後的。”
    言下之意，就是佟佳氏估計也坐不了幾天皇後，這宮權也不會到佟佳皇貴妃手裏的。
    太皇太後扭過頭，直勾勾地盯著太後，仿佛要把她身上盯出個洞出來似的。
    “姑......姑祖母？”太後被太皇太後看得有些不自在，她不由得拿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太後懷疑是不是她臉上沾了什麽東西，太皇太後才一直盯著她。
    看著侄孫女這個不明所以的樣子，太皇太後微微蹙眉。
    她有些不知道怎麽說這個侄孫女，有時候靈光，有時候又呆呆的。
    罷了，好在她侄孫女不是一直都不靈光，她還有時間慢慢教。
    想到這，太皇太後臉上的神情微微和緩了些，提點太後道，“佟佳家族有一位皇後了。哪怕她沒實權，她也是皇後。”
    太後微微一愣，隨即領悟到太皇太後話語中的深意。
    皇後有沒有實權都不是重點，同樣和皇帝愛不愛佟佳皇貴妃也不是一碼事。
    皇帝將佟佳皇貴妃提到‘皇後’這個位置，哪怕存在為佟佳氏衝喜的心理，但也抬高了佟佳家族的地位。
    水漲船高，無論佟佳氏是為什麽封後，佟佳家族都出了一個皇後。
    而佟佳家族的姻親也會因此越來越多，慢慢地就會凝聚出一股不小的力量。
    然後，家族地位也會隨之變高。
    太皇太後也不是淺顯的因為佟佳氏封後生氣，而是因為康熙連這麽大的事都不與她們商量，一個人決定。
    簡直可以說得上是沒把她們放在眼裏了。
    當然，這也從側麵削弱了她們在後宮的權利。
    畢竟皇後之位都有皇帝一人裁決了，她們作為太皇太後和太後卻是和滿宮妃嬪們一起得到的消息。
    說起來都很荒謬！
    先不說康熙孝不孝順的問題，就是在這權利之爭上，她們也落了下風。
    想通其中的關節後，太後若有所思地對太皇太後說道，“姑祖母，皇帝這是鐵了心要為佟佳家族提身份，還生怕我們插手阻攔。”
    “是啊！”太皇太後微微頷首，“不過現在意識到也晚了。皇帝已經下了旨意冊封了，我們現在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跳出來反對，來打皇帝臉麵。”
    如果是在福臨那個時候還差不多。
    太皇太後沒有說出這句。
    想起自己被玄燁逐步蠶食的勢力，太皇太後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
    她不知道是該欣慰於自己沒選錯人，還是該感歎自己老了，心氣也變弱了。
    太後聞言，不由得癟了癟嘴。她知道木已成舟，她們隻能眼睜睜看著康熙冊封佟佳氏為皇後。
    但感覺心氣不順的太後，還是小聲抱怨道，“說到底還是佟佳皇貴妃命大，以那麽羸弱的身體都能扛到現在。她若是在生八格格時難產去了，不就沒這事了嗎？”
    聽到太後的嘀咕聲，太皇太後慢悠悠地說道，“得了吧，皇帝現在鐵了心要做的事，又怎麽阻攔的住？佟佳氏有一口氣在，她都能坐上皇後之位。甚至再不濟皇帝也能追封她！”
    聽太皇太後這樣說，太後垂眸，不敢再多言。
    不過，說起佟佳皇貴妃的身體。
    太皇太後眼中閃過一絲暗色。
    她其實沒想到佟佳氏居然如此能活，在她和後宮眾人的‘圍追堵截’下，硬是靠著各種因緣巧合扛到了現在。
    這難道就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嗎？
    想起當時在她精心謀劃下準備完美結束的計劃，結果被突然跳出德嬪給破壞了，讓佟佳氏成功逃過一劫。
    又想起一開始進行順利，現在卻被八格格夭折一事，給攪得一團亂的計劃。
    太皇太後抬了抬眼皮，真是天不遂人願。
    原本想不動聲色地讓佟佳皇貴妃繼續虛弱下去。
    還順便借著鈕祜祿貴妃的計劃，為佟佳皇貴妃揭開皇帝深情的假麵。
    明麵上是讓佟佳皇貴妃不會繼續被蒙在鼓裏，實則也是在誅佟佳皇貴妃的心。
    原以為計劃會順利推進，結果不成想八格格突然夭折了。
    計劃被完全打亂，太皇太後正準備靜觀其變，看看景仁宮的佟佳氏經曆過喪子之痛會怎麽樣。
    想著如果不用她動手更好，卻得知皇帝直接先斬後奏地給佟佳氏封後了。
    太皇太後氣得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她不禁在心中暗恨，佟佳氏這運道，倒是比她姑母好上不少！
    但再如何，她現在也命不久矣了。
    太皇太後眼神微暗，掩去了眼底洶湧的情緒，嘴角微微扯出一個弧度。
    原以為已經借佟佳氏有孕一事離間了他與佟佳家族。
    但現在看來她那個孫子，其實比起情分來說，更看重利益。
    機關算盡亦難全。
    她算計了那麽多，卻唯獨沒料到她那個孫兒的想法。
    倒是讓她一番功夫白費。
    太皇太後眼眸微閃，手中轉動佛珠的動作不自覺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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