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皇後這一對比，她就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一大顆一大顆晶瑩的淚珠悄然無聲地順著她慘白的臉頰流下。
    她哽咽地說了一句，“嬤嬤，多謝。”
    完顏嬤嬤聽到這話，又見佟佳皇後的樣子，她一時間也繃不住了。
    她跪在佟佳皇後床邊，淚流滿麵地握住佟佳皇後的雙手，“娘娘折煞奴婢了，奴婢看著您長大，又怎麽能看著您往死路走啊！奴婢隻盼著娘娘能達成所願，往後能......”
    完顏嬤嬤說不下去了，她已經泣不成聲。
    佟佳皇後溫柔地看著趴在床邊，痛哭流涕的完顏嬤嬤。
    她頗為釋然地拍了拍完顏嬤嬤的手，“嬤嬤，我哪裏還有以後？我這身子，能做一天皇後都是上天眷顧了。”
    完顏嬤嬤聞言，狼狽地用袖子抹了抹臉上的淚水，抬起頭對佟佳皇後說道，“娘娘莫說這喪氣話！”
    佟佳皇後隻是虛弱地笑了笑，沒有繼續說話了。
    她是知道她自己的身體，現在不過是一時回光返照罷了。
    能強撐著一口氣等到自己封皇後，給她那早早夭折的八格格提身份就已經是上天保佑了。
    現在她剩下唯一的期望便是皇上能守諾，讓佟佳家族十年內都不能送人進宮。
    至於十年後，她也管不著那些了。
    佟佳皇後艱難地抬起自己的手，拍了拍完顏嬤嬤的手，試圖安慰悲痛不已的完顏嬤嬤。
    在她看來，完顏嬤嬤為她做得夠多了，無需自責。
    佟佳皇後不知為何，她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眼皮，隻覺得眼皮上仿佛有千斤重。
    她緩緩地閉上眼，種種回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這一生，說來也可笑。
    年少入宮，原以為能母儀天下、夫妻和睦，但天不遂人願。
    竟是讓入宮時間差不多的鈕祜祿氏先一步登上了後位。
    但鈕祜祿氏的命短，沒當多久就沒了。
    她倒是在鈕祜祿氏走後被封了個皇貴妃，可宮權被小鈕祜祿氏攥在手心裏。
    她不過是個擺設。
    等到......等到她不再期盼後位後，她反而坐上了。
    最遺憾的莫過於，她曆經千辛萬苦所生下八格格。
    因為種種原因她沒能在八格格生前沒能見一麵，這算得上是她心底的遺憾了。
    也許她們母女二人許是沒有緣分。
    胤禛......
    或許從一開始自己就不該貪心撫養他人的孩子。
    一步錯，步步錯。
    在這深宮中，她的愛情、親情居然皆成了奢望。
    唯一的慰藉，就是這麽多年還是有完顏嬤嬤守在她身邊。
    有一真心人，她這一生也算沒白活了。
    康熙二十二年，十二月初二，佟佳皇後病逝。
    佟佳皇後在她封後的第二天就悄然病逝，讓後宮嬪妃們都感到不可置信。
    她們原先還在感慨佟佳皇後終於得償所願。
    以為佟佳皇後病好後，立馬就會來她們麵前耀武揚威。
    畢竟依照佟佳皇後的性子，不在她們麵前好好彰顯一下皇後的風範，也說不過去。
    但沒想到僅僅過了一天，就聽聞佟佳皇後病逝的消息。
    宮中眾人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沒想到一舉一動皆能在後宮引發爭議的佟佳皇後居然走得如此突然。
    想起夭折沒多久的八格格，她們也不免唏噓。
    沒了孩子，在這寂寥的後宮中，也沒了指望。
    但也有妃嬪提出異議，畢竟胤禛阿哥還養在佟佳皇後膝下。
    不過，這一般都是年輕沒有經曆過生育的妃嬪。
    有過喪子之痛的妃嬪們，倒是能對佟佳皇後受到如此打擊，一病不起感到理解。
    畢竟她們曾經也恨不得隨自己的孩子一起去了。
    不管眾人內心的想法是什麽，宮中表麵上在佟佳皇後逝世後頓時陷入一片哀戚。
    康熙得知佟佳皇後病逝，麵無表情地坐在椅子，盯著乾清宮中的盆栽有些出神。
    額娘走了，表妹也走了。
    回憶起他與表妹一起的點點滴滴，又想起他見到表妹的最後一麵。
    不複從前的溫婉，隻有聲嘶力竭地癲狂。
    在康熙身旁服侍的梁九功，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生怕一個不小心，驚動了正在沉思中的康熙。
    不知過了多久，康熙才將自己的思緒抽回。
    逝者已逝，而生者如斯。
    想起還在宮外的佟佳家族，以及自己答應佟佳皇後的事。
    康熙長歎一口氣，最近一段時日冷待了佟佳家族，不知他們有沒有想通。
    貪婪是沒有好下場的。
    康熙垂著眼簾，斂去了眼眸中的幽沉。
    佟佳皇後逝世後沒幾日，康熙便毫不留情地駁回了放在他書桌上，來自佟佳家族請求送家裏的格格入宮為佟佳皇後侍疾的奏折。
    並當眾斥責他們對剛逝世的佟佳皇後不敬。
    佟佳家族為此在朝廷上丟了好大的臉麵，遭到了其他人的嗤笑。
    說他們恬不知恥，一而再，再而三的妄想靠著裙帶關係上位。
    君不見，佟佳皇後才走了多久，就馬上想再送個格格進宮。
    佟佳家族對這樣的說法，隻能打落牙齒向肚中咽。
    他們也不能直接反駁皇上說得不對，畢竟他們還要靠著皇上。
    而且他們其實挺委屈的，因為這封奏折呈上去時，佟佳皇後還在呢！
    他們雖然有點小心思，但情理上還是說得過去的。
    沒有離譜到佟佳皇後剛走沒幾天，他們就想將家中女子送入宮。
    他們是打著為佟佳皇後侍疾的名號好不好，不知怎麽到皇上口中就是他們著急送女進宮了。
    最後也隻能歸結於這奏折被壓了幾天，剛好被自從佟佳皇後逝世後，心情不愉的康熙給看到了。
    一怒之下，就發作了一番。
    對於撞在了這個節點上，佟佳家族隻能暗自懊惱他們運氣有點背。
    卻不知道是康熙特意發作敲打他們。
    當然這些與在後宮的林玲並沒有什麽關係。
    她現在被趕鴨子上架主持佟佳皇後的喪儀，領著妃嬪們和皇嗣們為佟佳皇後守靈，每日忙得團團轉。
    好在現在沒有懷孕的妃嬪們，不然林玲現在這個名義上後宮最高位的妃嬪，還得分神去噓寒問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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