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依舊毫無動靜。
    那片葉子，被遺忘在了角落。
    元子淵開始有些坐不住了。
    他不停地在木屋裏踱步，每隔一炷香的時間，就要忍不住問一句。
    “蘇兄弟，還沒動靜嗎？”
    “還沒。”
    蘇昊銘的回答永遠是這兩個字，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會不會……是他們根本沒發現？或者發現了，也看不出其中玄機，就當成普通的葉子給處理掉了？”
    元子淵的擔憂溢於言表。
    “不可能。”蘇昊銘睜開眼，看了他一眼，“百草堂作為藥王殿在外的窗口，每天經手的藥材，都會有專門的丹師進行分揀和鑒定。那片葉子，遲早會被送到他們手上。”
    “可萬一……鑒定的丹師水平不夠呢？”
    “一個能為藥王殿做鑒定工作的丹師，眼力再差，也看得出那片葉子上丹方烙印的不凡。他或許看不懂內容，但他一定能看出那是一種遠超他認知水平的技藝。麵對這種東西，他隻有一條路可走。”
    蘇昊銘頓了頓。
    “上報。”
    柳若曦也開口安慰道：“子淵，別急。我們現在能做的，隻有等。越是這種時候，越要沉得住氣。”
    元子淵停下腳步，重重地歎了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抱著自己的大劍，不再說話。
    但他那煩躁的氣息，卻充斥著整個狹小的木屋。
    柳若曦看了看蘇昊銘，又看了看元子淵，心中也開始泛起一絲不安。
    她走到窗邊，透過破舊的窗欞望向外麵的山林。
    遠處，隱約能看到幾道遁光劃過天際。
    那是青玄宗弟子在搜山。
    搜捕的範圍，正在一點點縮小。
    她收回目光，輕聲問道：“蘇公子，如果三天之後還是沒有消息，我們該怎麽辦？”
    蘇昊銘沒有立刻回答。
    他閉著眼睛，手指輕輕敲擊著膝蓋，那是他在思考時的習慣動作。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
    “那就說明，我們需要換一個方式。”
    “什麽方式？”
    “直接去藥王殿門口，當眾煉製一爐神魂淬煉丹。”
    蘇昊銘的話音剛落，元子淵猛地抬起頭。
    “你瘋了？那不是自投羅網嗎？”
    “不，那是最後的底牌。”蘇昊銘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冷光，“如果孫思邈真的對丹方不感興趣，那我們就讓整個青玄宗的人都知道，我們手裏有這樣一張丹方。到時候，不僅是孫思邈，整個藥王殿，甚至宗門高層，都會坐不住。”
    柳若曦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一步險棋。
    一旦走出這一步，他們就再也沒有退路。
    但不得不承認，這也是最有效的辦法。
    第三天。
    石沉大海。
    那片葉子，依舊在那個木箱裏，位置都沒有變動過分毫。
    元子淵徹底繃不住了。
    “失敗了！”
    他猛地站起身，巨大的力道讓整個木屋都晃了晃。
    “一定是失敗了！三天了！他們根本就沒發現！”
    他的聲音裏充滿了焦躁和失望。
    “蘇兄弟，我們不能再等下去了！宗門裏的那些人，隨時可能找到這裏！我們必須想別的辦法！”
    柳若曦也蹙起了眉。
    三天的時間，確實有些太長了。
    長到讓她也開始懷疑，是不是計劃的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然而，蘇昊銘依舊盤坐在那裏，穩如泰山。
    他甚至連眼睛都沒睜開，隻是淡淡地開口。
    “急什麽。”
    “你以為上古丹方是什麽？路邊的大白菜嗎？”
    “就算那丹方今天就擺在了孫思邈的麵前，他也需要時間去研究，去驗證，去推敲。一個真正的丹道大宗師，為了研究一張殘缺的古方，閉關三年五載都是常事。”
    “我們才等了三天而已。”
    蘇昊銘的聲音不重，卻有著一種奇異的安撫人心的力量。
    元子淵的焦躁，被這平靜的話語衝淡了一些。
    他張了張嘴，想反駁什麽，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是啊，那可是上古丹方。
    能讓藥王殿長老都動心的東西，豈是等閑？
    自己一個粗人，懂什麽丹道。
    或許，真的是自己太心急了。
    他頹然地坐了回去，但眼中的憂慮卻絲毫未減。
    道理他懂，可眼下的處境，卻讓他們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
    激進派的搜捕網，正在一點點收緊。
    他們能感覺到，這片山林外圍，屬於青玄宗修士的氣息，越來越多了。
    他們就像是躲在暗處的老鼠，隨時可能被貓發現。
    這種在刀尖上跳舞的感覺，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更讓元子淵不安的是，他剛才出去查探時，發現山腳下多了幾個陌生的麵孔。
    那些人穿著普通散修的衣服，但眼神太過銳利，一看就不是善茬。
    他們在打聽什麽，元子淵沒敢靠近，但他能猜到。
    時間不多了。
    柳若曦看著蘇昊銘那張平靜到近乎冷漠的側臉，心中忽然冒出一個念頭。
    他為什麽能這麽鎮定？
    是真的因為他堅信計劃會成功？
    還是說……他其實另有倚仗？
    她看不透。
    這個男人身上的迷霧，越來越濃了。
    蘇昊銘確實另有倚仗。
    他的平靜，並非全部源於對計劃的自信，更多的，是源於他自身的變化。
    這三天，對他而言，並非隻是單純的等待。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體內那枚天鏡碎片，正在以一種緩慢但堅定的速度，與他的身體進行更深層次的融合。
    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在加深這種聯係。
    而隨著融合度的提升，他隱約感覺到，係統似乎也在發生著某種微妙的變化。
    就在剛才，他甚至聽到了一聲極其微弱的提示音。
    但那聲音太過模糊，他無法確定是不是錯覺。
    不過，他有一種預感。
    很快，他就會知道答案了。
    木屋內的氣氛壓抑而焦灼。
    元子淵抱著劍，靠在牆角，雙眼布滿血絲，顯然三天三夜未曾合眼。
    柳若曦也心事重重，時不時望向窗外，警惕著任何一絲風吹草動。
    唯有蘇昊銘，依舊在閉目打坐。
    他的內心，此刻卻並非一片平靜，而是在經曆著一場翻天覆地的蛻變。
    就在剛才，他感覺自己體內最後一絲虛弱感，徹底煙消雲散。
    之前被天鏡碎片強行改造身體所帶來的後遺症，在這三天的調息中，終於被完全撫平。
    不僅如此，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枚神秘的天鏡碎片，與他的肉身、神魂，達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融合。
    仿佛他就是鏡，鏡就是他。
    也就在這一刻，冰冷的係統提示音，在他腦海中轟然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