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蘇昊明立刻察覺到她的不對勁。
    柳若曦沒有回答，她隻是死死地按著自己的太陽穴，似乎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一些被塵封的，破碎的記憶片段，再一次，不受控製地從她的腦海深處，翻湧了上來！
    那是在一個更加幽暗、更加邪惡的地下密室裏。
    青玄子，正無比恭敬地，跪在一個被濃鬱魔氣包裹的模糊身影麵前。
    而那個身影，將一件東西，賜予了青玄子。
    那是一支由不知名獸骨打磨而成的，布滿了詭異血色紋路的……號角。
    “青玄子手裏……”
    柳若曦終於從那恐怖的記憶回溯中掙脫出來，她大口地喘著氣，用一種帶著極致恐懼的顫音說道。
    “他手裏有一件東西！”
    “是那個魔君，親自賜予他的！”
    “什麽東西？”
    蘇昊銘的心，猛地提了起來。
    能讓柳若曦露出如此驚懼的反應，那件東西，絕對非同小可！
    “一個……號角。”
    柳若曦的聲音依舊在顫抖，仿佛僅僅是回想起那件物品的模樣，就足以讓她神魂戰栗。
    “一支黑色的，用骨頭做的號角，上麵刻滿了血紅色的符文。”
    “我……我想起來了，它叫……‘魔音號角’！”
    魔音號角？
    蘇昊銘和元子淵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凝重。
    光聽名字，就知道這絕不是什麽善物。
    “它有什麽用？”蘇昊銘追問道。
    “控製人心！”
    柳若曦的回答，讓整個木屋的溫度，都仿佛驟然下降了好幾度。
    “不，不是完全的控製。”她努力地組織著語言，試圖將那破碎記憶中的信息，更準確地描述出來。
    “它本身沒有那麽強的力量，但是，它可以無限放大一個人內心的負麵情緒。比如懷疑、恐懼、嫉妒、憤怒……”
    “隻要一個人的心智不夠堅定，隻要他的心中存有一絲雜念，號角的聲音，就能將這絲雜念，瞬間放大成燎原的業火，徹底吞噬他的理智！”
    “他會變得狂躁、多疑、充滿攻擊性，會將身邊所有人都當成敵人，最終，成為吹響號角之人的……狂熱傀儡！”
    嘶——
    聽完柳若曦的描述，蘇昊銘和元子淵，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是何等陰毒歹毒的法寶！
    這根本就不是法寶，而是魔器！
    它不是直接的控製，而是從內部，瓦解一個人的心防！
    這比單純的傀儡術，要可怕百倍！
    蘇昊銘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議事大殿內，那劍拔弩張的對峙場麵。
    孫長老、大長老，以及那些剛剛“背叛”了青玄子的長老們……
    他們雖然選擇了站在宗門的立場上，但他們的內心，難道就真的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和懷疑嗎？
    他們剛剛經曆了一場慘烈的大戰，身心俱疲，靈力耗損，神魂震蕩。
    他們的道心，正處於最脆弱，最不穩定的時期！
    而廣場上那數萬名弟子，更是如同一盤散沙。有狂喜的，有茫然的，有恐懼的，有憤怒的……
    人心，最是複雜。
    一旦青玄子在那個時候，吹響“魔音號角”……
    後果，不堪設想！
    那些本就對他還抱有幻想，或者性格懦弱的長老和弟子，恐怕會在瞬間倒戈！
    而孫長老他們，就算能抵擋住魔音的侵蝕，也必然會陷入被自己人圍攻的絕境！
    青玄子根本不需要去解釋什麽，也不需要去辯論什麽。
    他隻需要吹響號角，就能用最暴力、最直接的方式，強行“統一”所有人的意見！
    到那時，整個青玄宗，都將成為他一個人的魔域！
    “好狠的手段！”
    蘇昊銘的後背，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終於明白，青玄子為何在被堵入議事大殿後，還能那般有恃無恐。
    原來，他早就給自己留好了這樣一條絕後的後路！
    “不行！絕對不能讓他得逞！”元子淵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卻牽動了傷口，又重重地摔了回去。
    “我們必須想辦法，阻止他！”
    可是，怎麽阻止？
    他們現在連青玄子的麵都見不到。
    衝到議事大殿門口，告訴所有人宗主有魔器？
    誰會信？
    在那些不明真相的弟子眼中，他們才是“叛徒”！
    “必須在他使用‘魔音號角’之前，拿出他與魔道勾結的，真正的鐵證！”
    蘇昊銘一字一句地說道，他的思路，在極度的壓力之下，反而變得無比清晰。
    “隻有拿出讓所有人都無法辯駁的鐵證，將他勾結魔道、企圖血祭宗門的事實，徹底釘死，才能釜底抽薪，讓他徹底失去人心，讓那‘魔音號角’，也失去作用的土壤！”
    沒錯！
    魔音號角雖然可怕，但它的作用基礎，是“懷疑”和“動搖”。
    如果青玄子的罪行被徹底坐實，人設完全崩塌，變成了人人得而誅之的魔頭，那麽，就算他吹響號角，又有誰會願意被一個魔頭所蠱惑？
    屆時，隻會被同仇敵愾的眾人，瞬間集火秒殺！
    “證據……”
    柳若曦和元子淵都陷入了沉思。
    證據在哪裏？
    青玄子行事，一向滴水不漏。他與魔君的交易，必然是在最隱秘的地方進行。
    想要找到這種足以一擊致命的證據，談何容易？
    整個青玄宗，那麽大。
    要去哪裏找？
    蘇昊銘的腦海中，飛速地閃過青玄宗三十六峰的地圖。
    主峰、丹心峰、執法堂、傳功殿……
    一個個地點被他劃過，又被他一一否定。
    這些地方，都太公開了。
    青玄子，絕不會把那麽重要的東西，放在那些地方。
    那麽，隻有一個地方了。
    一個全宗上下，除了他自己，誰也無法踏足的絕對禁地。
    一個他經營了數百年，最安全，也最私密的巢穴。
    蘇昊明緩緩抬起頭，他的視線，仿佛穿透了木屋的屋頂，投向了青玄宗主峰的最高處。
    那裏，雲霧繚繞，仙氣縹緲。
    一座孤零零的閣樓，聳立於山巔之上，俯瞰著整個宗門。
    青玄峰頂——天心閣！
    那是宗主青玄子的閉關之所！
    “證據，一定就在那裏！”
    蘇昊銘的斷言，斬釘截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