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峰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王春雷是個老警察，對各項政策全都了解無比，心理素質也足夠過硬，自己這點手段在對方麵前，估計隻是小兒科。
    那該如何突破對方的心理防線呢？！
    心思微轉，顧雲峰就有了方向，他說道“王局，你是個老警察了，我在你麵前，就是個新兵蛋子，所以我也不用什麽技巧和手段了，咱們就聊聊天如何？”
    他真誠的話語，讓王春雷表情放鬆了不少“你想聊什麽？”
    “聊點人生經曆吧，我先說說我的。”顧雲峰道“我這人呢，性子比較拗，從當公務員的第一天開始，就發誓與黑惡賭毒不共戴天，就想著能盡自己的力量，為家鄉，為百姓做點事！”
    “咱們底層的百姓，太苦了，比如這次袁倩倩父女，如果沒有人幫他們主持公道，他們的人生，肯定會跌入深淵！”
    “紀檢察長白天說了一句話，他說我們這些人存在的意義，也許就是給普通人，多一點公平和希望，我深以為然！”
    “我知道，你心裏肯定是有百姓的，我也相信，你剛入職的時候，也肯定是個熱血青年！你肯定也曾想著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吧？”
    “我？”王春雷愣了愣，他臉色複雜的道“是啊，年輕的時候，我也和你一樣，滿腔熱血，剛正不阿！我也想做個好警察！”
    “那後來你為何變了呢？”顧雲峰順著問道“也許，你可以把這些講出來，給那些年輕的警察，給我們這些後來者，點經驗，敲敲警鍾！”
    “能給我一根煙嗎？”王春雷道。
    “可以！”顧雲峰走過去，掏出一根煙遞給對方，並點燃。
    “謝謝！”王春雷深深吸了幾口，然後吐出了一個個煙圈，淡淡煙霧飄散開來，讓他的表情和眼神，看上去有些恍惚。
    顧雲峰沒有催，他坐回位置，默默等著。
    一根煙快要抽完的時候，王春雷才再度開口“我也很多次問過我自己，為何改變了吧？”
    “也許，是我那顆不甘於現狀的心吧。”
    “當年，我默默做著自己的工作，任勞任怨，盡職盡責，但可惜，一直不得誌！”
    “看著身邊的人不斷升職加薪，看著身邊的同學朋友全都出人頭地，看著同齡人逐漸大有作為，隻有我還在最底層。”
    “每個人，都以為自己才是世界的主角，沒人能接受自己的平庸！我肯定也不願意一輩子這樣！”
    “於是我就開始琢磨著升遷之道！後來，我真的悟了那就是站隊，跟一個好領導，找個大靠山！”
    “通過一番努力，我真的找到了！”
    聽到這裏，梅翔眼前一亮，就要張嘴發問，卻被顧雲峰眼神阻止了。
    梅翔有些不快，畢竟他才是領導，但最終，他並沒有開口。
    見狀，顧雲峰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這個梅翔，雖然有些油滑，但起碼不是豬隊友！
    既然過來撈政績，那就好好的撈政績，不多管，不幹預！
    其實這已經算是非常不錯的領導了！
    就怕那種自己沒啥本事，還喜歡瞎指揮！然後有了好處自己拿，有了壞處下屬背鍋！遇到這樣的人才是真倒黴！
    王春雷並沒有注意到兩人的微妙交鋒，他繼續說道“這位領導對我很不錯！沒多久就把我提拔為了治安大隊的副隊長！這絕對是知遇之恩！”
    “他給我開啟了真正的進階之路，也改變了我的人生。”
    “這個副隊長，算不得什麽大領導，職位也不高，但還是有些權力的，尤其是對那些娛樂經營場所……”
    “他們會經常請我吃飯喝酒，時不時的送點小禮物，購物卡或者紅包……”
    “剛開始我不敢拿，也不想拿。”
    “但時間久了，慢慢就麻木或者說麻痹了，想著反正錢不多，而且我不拿，手下怎麽拿？我不能斷大家財路！”
    “再者，這點錢，也算不上貪腐吧？頂多是人情往來……”
    “可後來，那些煙酒購物卡和紅包，已經漸漸不能滿足我了！我的胃口越來越大！甚至主動收錢……”
    “到現在，我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錢了，但肯定幾輩子花不完！”
    “有時候，我也會想想，要這麽多錢，有什麽用呢？”
    “可走到這裏，我已經無法回頭，也無法收手了！隻能繼續走下去！祈禱能夠堅持到退休，平那落地……”
    “千裏之堤潰於蟻穴啊！你這還是理想信念不夠堅定！紅線意識不夠強！”顧雲峰滿是惋惜的道“你還記得你收的第一筆錢嗎？”
    “記得，我記得很清楚，那是十三年前，一個歌舞廳給我塞了條雲煙和十塊錢紅包！”王春雷道。
    十三年前，也就是90年左右……那時候十塊錢已經算是大錢了。
    “那你主動收錢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收了多少？”顧雲峰又問。
    “兩年後吧，有個家世不錯的年輕人開車撞了人，讓我想辦法擺平，我從中收了兩千塊的好處費。”王春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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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是誰還記得嗎？”顧雲峰不動聲色的問道。
    “蔣……”王春雷剛說了個姓，就反應了過來，改口道“忘了。”
    “是蔣天養的兒子，蔣玉剛吧？”顧雲峰替對方說了出來。
    “既然你都知道了，還問什麽？”王春雷重新恢複了戒備之色。
    “我們知道了一部分，但更多的細節，還需要你親自說出來，你的口供，對我們至關重要！”顧雲峰沉聲道。
    “我沒什麽好說的，我還是那句話，該認的我都認。”王春雷搖頭。
    “這是何必呢？你全都說出來不好嗎？”顧雲峰勸道，“如果你不說，那將會錯過最後一次將功贖過的機會！你真想在裏麵待一輩子？”
    王春雷沉默不語。
    “你應該是擔心老婆和孩子吧？”顧雲峰看了眼他的表情，又道“你以為，你不說，你的家人就能夠平安無事嗎？”
    “那些人的手段，你比我更清楚，他們殺人放火，甚至販賣丸粉，這已經徹底失去人性了！”
    “你把你知道的一切全都說出來，把那些惡魔全都一網打盡，送進監獄裏，你才安全，你的家人才安全！”
    王春雷搖頭道“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和精力了，刑訊審問，心理攻勢，偵查反偵我都懂，你這些對我沒用。”
    顧雲峰眉頭緊皺，正要再說什麽，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剛接通，那邊就響起耿思瑤急促的聲音“顧主任，我們正帶著徐靜靜返回，但後麵有人跟蹤！還撞了我們的車……砰……”
    正說著，又是一聲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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