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panna tta
字數:6675 加入書籤
車窗外的景色飛速倒退,街邊的霓虹和路燈模糊成綿延的光線,最終緩緩定格在熟悉的街區。
喉嚨微微發幹,琴酒下意識想要摸向口袋,指尖觸碰到毛衣的柔軟,這才想起自己的風衣還在旁邊那家夥身上。
餘光瞥見車窗外被風吹得歪斜的樹枝,手指微微一頓,轉而把本就充足的風暖開到最大,視線則有些不受控製地轉向身側。
銀白色發絲在他耳邊垂落,襯得睡顏安靜柔和,眉眼舒展,所有的防備與算計都隱匿在睡夢中,隻餘無害與脆弱。
琴酒望著葉初空蕩蕩的脖頸,細膩的冷白色皮膚殘留著淡淡的紅痕,透過襯衫領口的縫隙往下,隱約能夠瞥見布料之下的模糊的痕跡。
那些曖昧的色彩,藏得不深不淺,輕易勾起了琴酒的記憶。
他低頭從風衣口袋裏勾出一條項鏈,鏈條微微反射著銀光,吊墜還是原先那個。
琴酒俯身靠近,長發垂落,彼此的發絲糾纏在一起,他卻早已習慣了這個畫麵。
他抬起手,用手指輕輕撥開葉初散亂的銀發,指尖不經意間碰到那片皮膚,觸感細膩柔滑,帶著微微的涼意。
這片領域有多麽嬌貴,琴酒深有體會,就像是塊純白的畫布,任何色彩在他身上都能被展現得深刻而分明。
想到這裏,琴酒的呼吸就不由得變得急促起來。
壓抑住心底的躁動,他低頭將項鏈扣好,動作熟練地捏緊了扣環,又抬手輕輕撥正十字架的位置。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脖間的涼意,葉初的眉頭微微皺起,懷裏的木箱滑落到一邊,他碰了碰項鏈上的吊墜,又似是在確認般地輕輕握住,隨後才重新安靜下來。
十字架中間的定位器紅光緩慢閃爍,四周鑲嵌的那四枚“白水晶”,是加在一起足以炸穿整棟大樓的雷酸汞。
也許這世上就隻有這個蠢貨,會把這種危險的東西當成寶貝般珍惜。
琴酒看著他的動作,眼底的眸光晦澀不明,嘴角向上揚起的弧度卻在昭示著他此刻真實的心情。
他靠回駕駛座,視線從十字架,鬼使神差地慢慢落定在了葉初垂在身側的手上。
冰冷的月光透過他的皮膚勾勒出清晰的陰影,似乎連指尖都透著幾分涼意。
琴酒沉默了片刻,從車內的暗格裏摸出一枚子彈,像是無意一般,隨手比了比葉初的無名指。
子彈太小了。
他又抬起自己的手慢慢靠近,想要以此作為參考,不料還未等他有所動作,葉初的手突然微微動了一下,緊接著略帶涼意的指尖輕輕覆上了他向下貼近的掌心。
琴酒一愣,抬眼便撞進了那雙霧蒙蒙的冰藍色眼眸裏。
“這是什麽?”葉初的聲音帶著淡淡的鼻音,低壓溫吞,帶著惺忪的睡意和幾分好奇。
他舉起琴酒的手,揉了揉眼睛,想要看清楚剛才摸到的奇怪痕跡。
琴酒沉下眸子,將手迅速抽了回去。
手背那兩道帶著血色的痕跡在葉初眼前一閃而過,葉初沒太看清,但那個輪廓……
好像是被人咬出來的?
“被狗咬了。”這四個字的聲音極輕,琴酒似乎並不想談論這件事,也不管葉初有沒有聽清。
像是在掩飾什麽,他直接推門下了車,還不忘冷冷丟下一句:“既然醒了,就下來把後備箱裏你回收的‘垃圾’拿走。”
葉初沒有立刻起身,深深地望著琴酒的背影,大腦飛速運轉。
幾秒之後,他大概弄清楚了那道咬痕的來曆。
他抱上盒子,很快便追上了琴酒的腳步。
“咱們家還有地方放東西嗎?不如……我把整棟樓買下來吧?”
琴酒聞言腳步一頓,扭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有病。”
葉初摸了摸下巴,眼底卻劃過一抹狠戾,“應該會包含地下室吧……”
琴酒嗤笑一聲,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心情似乎變得不錯,“隨你。”
葉初嘴邊的那道人畜無害的笑容加深,手指握住了鎖骨處那枚重新歸位的十字架,輕輕摩挲了一下。
“隨我嗎?”他低聲呢喃著,心裏則快速檢索著認識的人裏有沒有牙醫。
這個事情好像可以去問問妃英理……
葉初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貝爾摩德的試探結束,該去評估一下小蘭的利用價值了,算算時間,她應該已經12歲了,這可是性格發展的關鍵節點,這麽好的機會,不趁機灌輸一下優秀先進思想那可就太可惜了。
—
屋內沒有開燈,透過窗簾縫隙處擠進來的月光,勉強勾勒出走廊中央方方正正的黑色輪廓,它時不時抽動一下,微弱的響動配合這幽暗的環境,顯得詭異極了。
“啪嗒——”開關被按下,暖黃色的燈光驟然亮起,光線鋪滿了整個房間。
葉初眯起眼,打量著這滿地的狼藉。
陶瓷碎片四散在走廊兩側,那些原本擺放在架子上的抽象藝術品已然化作了無法修複的殘骸。
殘骸的中央,是一個巨大的黑色箱子。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箱子被透明膠帶一圈又一圈地纏得密不透風,看上去格外結實,但隨著它表麵輕微的掙動,更像是一個躁動的囚籠。
葉初站在原地打量了一會兒,越看越覺得這東西眼熟,他挑了挑眉,心中有個不太好的預感。
他避開地上的碎片,朝箱子走近了幾步。
當看清膠帶下隱約顯露的金色花紋時,那股不妙的感覺瞬間變為了現實——這果然是他用來包裝某個玉米辮的定製高級禮盒。
葉初往琴酒的方向投去了一個疑問的目光。
接收到錯誤信號的琴酒,沒有半點要解釋的意思,邁著冰冷的步伐緩步走向箱子。
抬腳,踢出,收腿,動作幹脆利落。
“砰!”
盒子沉寂了幾秒,緊接著便從裏麵傳來陣陣劇烈且混亂的掙紮聲。
葉初:“……”
他默默歎了口氣,從門口的櫃子上拿起一把小刀,一點點將箱子上的膠帶劃開。
伴隨著膠帶脫落,蓋子掀開,一股洗發水混合著酒精的奇怪氣味泄了出來。
箱子裏的景象讓葉初更加沉默。
隻見那人四肢以一種脫臼且扭曲的姿勢被人強硬地塞進了盒子裏,他的身體被黑色的麻繩死死綁住,繩子深深嵌入皮膚,勒出了幾道深深的淤痕,青筋猙獰的外凸著,仿佛隨時都有崩裂的可能。
男人的身體表麵倒是沒有什麽外傷,不過衣服皺巴巴的,頭發濕噠噠的,頭頂和額間還有一層很薄的、還未消散的泡沫。
他的臉色因為缺氧而微微發紺,幹裂的嘴邊掛著幹涸的血跡,除此之外,他的臉上好像還少了點什麽東西……
葉初盯著男人光禿禿的下眼瞼,那個本該存在著標誌性濃密下睫毛的地方,現在什麽都沒有了,連一根都沒剩下。
那人剛被葉初解封,先是勉強支撐著深呼吸,然後猛地抬起頭,雙眼死死盯上了琴酒。
他的眼裏滿是憤怒,哪怕身體被綁著,嘴裏被塞了東西,他仍想拚盡全力撲過去……
大概是想用頭去撞琴酒吧,葉初是這麽分析的。
對此,琴酒隻是輕蔑地掃了箱子一眼,他甚至都沒有退後一步,嘴角還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這反而讓那位可憐的玉米辮先生的反應更加激烈了。
葉初默默後退了一步,他不禁陷入沉思,半晌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所以並不是這人意誌力太過堅定,導致他的催眠出了什麽問題,而是……
葉初許久才迫使自己認清現實,抬手輕輕扶了下額頭,緩緩歎了口氣,然後側了側頭,向身邊之人低聲道:“所以……是你把他的下睫毛全拔了,他才會咬你?”
拔人睫毛?這種事,琴酒是絕對不會認的,至少他心底那點奇怪的自尊心就不允許。
“可能他自己也覺得礙眼吧。”琴酒抱著胳膊隨口道,語氣裏透著不加掩飾的濃濃嫌棄。
“……”葉初頓了頓,目光在琴酒冷峻的側臉上停留了片刻,又再次落在箱子裏的人身上——那個狼狽到極點的男人,此刻正用那對充血的眼睛死死盯著琴酒,眼神中的憎恨和憤怒幾乎想將對方燒穿。
他的身體仍在努力地掙紮著,動作無力中甚至透著幾分悲涼。
不知怎麽,葉初都覺得他有點可憐了。
他原以為琴酒給他發的那條短信隻是個借口,沒想到這家夥是真的快死了。
這個野心勃勃、不惜將所有人踩在腳下的狂妄男人,僅僅過去了不到一天的時間就被折磨成了這副樣子。
葉初強忍著再次歎氣的衝動,用略顯複雜的眼神看向身邊的人,“你開心就好。”
至少琴酒還是有分寸的,而且琴酒的手背都被咬出血了,嗯……都是賓加的錯。
葉初將狀況理清,開始收拾殘局。
他緩緩蹲下身,平視著箱子裏的人:“放輕鬆,這裏沒人會傷害你。”
他的聲音低沉溫柔,好像帶有溫度,帶著莫名的安撫力量。
箱子裏的人目光冷冷地轉向他,他的嘴唇幹裂得仿佛稍微開口就會流血,此時正咬緊了牙關,身體顫抖,呼吸急促,壓抑著巨大的痛苦。
葉初沒有多言,輕輕抬手,將一塊懷表舉到了對方眼前。
表盤上的指針緩緩移動,發出很輕的嘀嗒聲,隨著葉初輕輕晃動,懷表的軌跡漸漸形成一條規律的弧線。
“看著它,”葉初的聲音很有節奏,像是某種古老的不知名催眠曲,“隻需要看著它,放鬆,深呼吸。”
男人的目光漸漸被搖晃的懷表吸引,他的呼吸逐漸平穩,身體停止了顫抖,慢慢放鬆,那雙燃燒著怒火的眼睛也開始變得呆滯空洞。
“很好,好好睡一覺吧,睡醒後你會重新回想起這一切。”
幾秒後,男人的眼皮沉重地闔上,像是沉入了一場深不見底的夢。
葉初緩緩站起身,慢條斯理地輕輕拍了拍衣擺處的碎渣,轉頭對琴酒道:“好了,最早明天他就會變得聽話了。”
琴酒就這麽靜靜地看完了全程,那家夥催眠時的聲音隱隱帶給他一種很奇怪的錯覺,不過他並不認為自己會被誰催眠,他可沒有耐心配合這一套流程。
他瞥了眼地上的碎瓷片,動作隨意地將地上的碎瓷片踢到一邊,隨即掏出手機撥通了伏特加的電話:“來處理一下。”
他並沒有立刻掛斷,而是用餘光追隨著那道移動的身影。
葉初將風衣掛好,從臥室裏拎出一件浴袍,神色自然地走向浴室,途中似是不經意地開口:“今晚吃意麵吧?”
“兩份意麵,不要那不勒斯風味的。”琴酒語氣冷淡地繼續對那頭的伏特加吩咐道。
他頓了頓,目光移向浴室半掩的門,唇角向上彎起一個小小的弧度。
果然不是錯覺,今天他的腳步聲比以往重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