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貝利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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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杯貝利尼。”
    藍色貓眼緩緩睜開,耳邊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原本趴在吧台上的女人抬起了頭。
    一頭黑亮的長發被青色發圈紮成了低低的馬尾,女人頭戴灰色鴨舌帽,身穿低調的黑色運動裝,身形卻隱隱給人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像是最近電視上經常出現的某個身影。
    她的下頜清晰,輪廓自然,臉型是標準的瓜子臉。抬頭時,露出那雙淺藍色、眼尾上挑、大而明亮的眼睛。
    水無憐奈側了側身,額間那幾綹標誌性的碎發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晃。
    她將麵前的兩個空酒杯往旁邊推開了些,眼角餘光掃向身側剛坐下來的那個女人。
    “你來得也太晚了吧,貝利尼。”
    來人一身米黃色女士製服,深棕色的馬甲緊貼身形,領口處用淡藍色的絲巾點綴。
    她的唇邊掛著一抹清淺的笑,整個人的氣質溫婉從容,與這間喧鬧、充斥著廉價香水和劣質香煙味道的酒館格格不入。
    “抱歉,最近剛轉正,得表現得認真一點。”
    宮野明美輕聲解釋著,隨即將目光投向吧台之後。
    調酒師正動作嫻熟地準備著雞尾酒:他將白桃去核、切塊,放入杯中,料理棒一壓,將之攪碎。
    一陣嗡鳴聲後,杯中隻剩下了粉色的桃泥。
    他將果泥與冰鎮的proseo按1:2的比例倒入笛形香檳杯中,長勺輕輕攪拌,一杯貝利尼就這樣調好了。
    “小姐,您的beini。”
    宮野明美接過酒杯,禮貌地道了聲謝。
    “這顏色……”水無憐奈抬起自己的酒杯示意酒保添酒,漫不經心地緩緩道:“還真像貝利尼那幅《聖母崇拜睡著的聖子》裏聖母的長袍。”
    她的語氣淡淡的,像是隨口一提,卻又好像帶著點若有似無的諷意。
    “畢竟是以畫家貝利尼命名的雞尾酒,色彩相似,也算是合理的吧。”
    宮野明美端起酒杯,輕啜了一口。
    口感清爽,白桃的甜美中和了起泡酒的酸度,卻將proseo幹淨的果香保留了下來,酒精的味道很淡,比起酒,更像是一款適合解暑用的夏季限定飲品。
    宮野明美的眼睛一亮,唇邊漾起一點笑意,沒忍住向身邊之人推薦道:“你要點一杯嚐嚐嗎?味道真的很不錯。”
    “我就不必了。”水無憐奈搖了搖頭。
    她本想讓自己的語氣輕鬆些,顯得沒那麽在意,但不知為何,尾音還是染上了幾分涼意。
    “那好吧。”宮野明美被拒絕也不生氣,反而微微一笑,將視線轉向水無憐奈身側,落在那張始終空著的座位上。
    “齊藤呢?不是說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一起商量的嗎?”
    “他走了。”
    水無憐奈的視線掠過旁邊的另一隻空酒杯,語氣不鹹不淡:“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話說到一半突然站起來,嘴裏一直念叨著什麽‘賓加’‘金融’‘小卡片’——估計是把什麽東西落下了吧。”
    她嗤了一聲,冷嘲道:“能跟賓加共事的人,多少有些不太正常。”
    宮野明美聞言隻是淡淡一笑,對她的話不置可否。
    賓加是個怎樣的人,她的心裏也同樣清楚得很。
    “關於‘羽毛紋身’,我這邊暫時沒調查出什麽有用的線索,你那邊呢?”水無憐奈話鋒一轉,眼神重新落回對方的身上,“有什麽不一樣的結果嗎?”
    宮野明美輕輕搖頭,語氣略顯遺憾:“讓你失望了,我這邊也是一樣。”
    這個回答並不令人意外。
    水無憐奈低頭喝了一口酒,眼神平靜,唇角微不可察地動了動。
    她輕輕晃了晃酒杯,冰球在杯中滾動,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你的那位男朋友——”
    她停頓了一下,像是不經意般隨口問道:“沒跟你透露點……什麽嗎?”
    握著香檳杯的手指倏地收緊,宮野明美臉上的笑容僵了半秒,彷佛被戳到了心事般,將眸子緩緩垂了下去。
    “他啊.....”
    宮野明美低頭看著杯中泛著泡沫的淺粉色酒液,語氣透著幾分酸澀,就連聲音都忽然放輕了些:“大君,他最近也忙得不可開交,所以……”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像是怕一開口,就會露出不該讓人察覺的情緒。
    水無憐奈的視線下移,無意中瞥見了對方緊抿著的雙唇,下唇的顏色豔麗得過分,似乎是被咬破了。
    但定睛看去,卻沒有流動的暗紅,反而是口紅的顏色,在店內昏黃曖昧的燈光下,鮮豔如血。
    水無憐奈眨了眨眼睛,覺得自己應該是有些醉了,所以才會看錯。
    ——宮野明美和諸星大這對小情侶的感情有多好,恐怕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不過.....
    水無憐奈的視線落在那張柔美恬靜的側臉上,忽地露出一抹淺笑,隻是那笑意未及眼底,眼中一片薄涼。
    她應該還不知道吧?
    她那位“親愛的男朋友”,不僅是fbi的臥底,而且早就被組織的高層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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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從她對愛情深信不疑的那一刻起,便已經注定了之後毀滅的結局。信任錯付,而她卻連正在被背叛好像都不曾察覺,還真是可憐。
    仰頭將杯中殘餘的酒液一飲而盡,宮野明美輕輕放下酒杯。
    杯底磕在木質台麵上,發出一聲微弱的悶響。
    “......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就先走了,明天還要上班。”
    見水無憐奈沒有回答,她也沒再多言,起身、掏錢、離開,動作一氣嗬成。
    那張高腳椅上,甚至還來不及染上她的體溫,就又空了下來。
    水無憐奈目送她的背影在燈光中漸漸遠去,眼底的眸光晦暗不明。
    酒館內依舊喧鬧,宮野明美的離開沒有掀起哪怕一絲波瀾。
    客人們圍在駐唱歌手的舞台旁邊,起哄著,歡呼著,高喊著“再來一首”。
    廉價香煙、劣質香水與摻了水的酒精味混合在一起,並不好聞,卻很奇怪地給人一種熱鬧的感覺。
    水無憐奈看向身旁的空位,恍惚間,她仿佛又看見那個頭戴冷帽的長發男人坐在那裏,悶頭灌酒。
    ——諸星大,那次,好像就是坐在這個位置。
    水無憐奈閉了閉眼,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酒精使意識變得遲鈍,記憶在腦海中斷斷續續地閃過,像是泛黃的老照片,細節和邊緣都變得有點模糊了。
    夜店的那次任務,諸星大似乎認出了與他“有過一夜情”的自己,卻隻字未提,甚至連眼神都故意錯開,刻意保持距離。
    雖然他們之間清清白白,的確什麽都沒有發生,可諸星大對此並不知情,
    所以他那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那種裝出來深情與專一——讓水無憐奈嗤之以鼻。
    ……還真是個實打實的渣男,死不足惜。
    水無憐奈微微仰頭,淡藍色的貓眼一片迷蒙,眼尾帶著幾分醉意,眼底卻寒光逼人。
    這次沒有玉米辮那個混蛋搗亂,事情應該會很順利吧?
    唇邊浮起一抹譏誚的冷意,水無憐奈重新趴回吧台,臉頰貼在冰涼的木製台麵上,指尖卻始終不願鬆開那隻隻剩下半杯的酒。
    冰球在杯中咕嚕嚕地旋轉,琥珀色的液體蕩漾著,映出破碎斑斕的光影。
    “……老師。”
    她輕聲喚了一句,唇瓣貼著杯壁,像是在對誰傾訴,又像是在問自己。
    “如果我殺了他,您……會不會高看我一眼?”
    指腹緩緩摩挲著杯沿,杯壁冰涼,她看著杯中蕩開的細小漣漪,眼神有一瞬的遊離。
    水無憐奈歎了口氣,緩緩閉上了雙眼,睫羽輕顫,在昏黃的燈光下投下一片淺淺的陰影。
    “貝利尼……還真是個讓人羨慕的好名字。”
    這句喃喃自語,像一滴融化在烈酒中的冰水,悄無聲息地沉入杯底,淹沒在混亂嘈雜的歡笑聲裏,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或許是室內的溫度太高,杯中的冰球很快便融化了,原本香醇濃厚的烈酒被稀釋,淡得幾乎沒有了味道。
    水無憐奈摸向手機,費了些力氣才終於將屏幕按亮。
    屏幕中間,顯示時間的四個數字在她的眼中扭曲跳躍,混亂錯位,時而偏左,時而又飄向了右邊,重疊成模糊的一團,看不清楚。
    水無憐奈扶著額頭,撐著吧台,踉蹌著從椅子上站起來。
    ——該回家了。
    身後的酒保似乎說了些什麽,可那聲音像是隔著厚重的泡沫,沉悶、遙遠,聽不真切。
    她沒有回頭,隻是隨意地向身後揮了揮手,算是告別。
    酒館的大門被她推開,暖黃色的燈光從門口逸散,卻照不亮被夜色籠罩的街道。
    夜風迎麵撲來,掀起她的帽簷,將額前幾縷發絲吹亂,輕拂過她的側臉。
    裹挾著青草和晚櫻香氣的晚風,帶著不合時宜的溫柔,卻讓水無憐奈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
    她站在門口,身後是熱鬧喧嘩,前方卻是一片寂靜,遙遠的街燈連成一片,好似沒有盡頭,不知道腳下的路將會通向哪裏。
    水無憐奈垂眸盯著腳邊那道被街燈拉長的影子,攥緊了手中的手機,掌心滾燙,指節卻冰冷得近乎麻木。
    她站在原地,任由無盡的夜色將她的輪廓一點點吞沒,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她的這副模樣,很快便引起了街對麵,正靠在黑色轎車邊抽煙的墨鏡男人的注意。
    水無憐奈下意識抬頭望去,昏黃燈影下,那人的輪廓有些熟悉。
    但還未等她看清,耳邊便響起一道刻意壓低的男聲:
    “小姐,看你狀態不太好——是遇到什麽麻煩了嗎?”
    聲音不高,帶著刻意收斂的溫和,既不冒犯,也不親近,像是那些精於世故的保險推銷員慣有的語氣。
    水無憐奈沒有作聲。
    即使是醉酒狀態,她的本能和那份對危險的感知依然存在。
    她捂住了嘴,臉色霎時間變得有些難看,佯裝嘔吐,實則借著低頭的姿勢,將目光藏在帽簷之下,迅速掃向周圍——尋找可以防身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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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無憐奈撐著旁邊的電線杆緩緩起身,用袖子擦了擦嘴角,聲音沙啞,透著令人膽寒的冷意:“跟你有什麽關係?”
    男人沒有貿然靠近,也沒有被她這句話嚇退,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我們公司很擅長幫人解決問題。”
    “如果您正陷入某種……不方便啟齒的困境,也許我們能幫得上忙。”
    說話間,他從胸口處的西裝口袋裏抽出一張名片,遞了過來:
    “‘曙光金融’,專門協助客戶解決各類突發問題。無抵押,手續簡單,審核寬鬆,高通過率,流程也嚴格保密......”
    “金融?”水無憐奈意味不明地低笑一聲。
    ——說得那麽好聽,實際上,就是高利貸。
    她本想直接離開,但在那張名片被遞到眼前的瞬間,突然頓住了。
    眼底的眸光一滯,水無憐奈原本昏沉的大腦“嗡”地一下,像是被什麽東西猛地擊中,酒意瞬間褪去了大半。
    她沒有接過名片,而是深吸了一口氣,像是終於做出了某個艱難的抉擇,聲音很輕,語氣中也帶著幾分自嘲:“……我需要很多。”
    水無憐奈緩緩抬頭,語調平穩,話語間卻透著一股掩不住的焦躁:“你們公司,出得起嗎?”
    男人一愣,有些意外,隨即眯起眼,嘴角微微上揚。
    像是突然發現了優質客戶,他的語氣相較之前,多了幾分認真:“當然,不論您需要多少,我們都會竭盡所能。”
    水無憐奈點了點頭,將帽簷壓低,遮住那雙淺藍色的貓眼,也掩住了眼底那抹冷冽的寒意。
    “......麻煩前麵帶路。”
    與此同時,街道對麵。
    那個戴著墨鏡、身形魁梧的高大男人緩緩吐出最後一口煙,他將手中的煙頭丟掉,一腳將其碾滅。
    他並沒有靠近,隻是站在昏黃的路燈下,掏出手機,將鏡頭對準街對麵的二人,迅速拍下數張照片。
    指尖滑動,屏幕上的照片被一點點放大——那個男人右臂處,挽起的袖口之下,一枚羽毛圖案的紋身,在屏幕中央逐漸變得清晰。
    白色底紋上點綴著不規則的黑褐色斑點,羽毛的邊緣略微彎曲,羽梢纖長,線條精致,紋理逼真,幾近真實,仿佛下一秒就能隨著夜風,從他的皮膚上輕盈落下。
    那枚紋身不大,單看之下,竟透著幾分唯美。
    可那份唯美背後藏著的,是某種危險的信號。
    ——那,是紅隼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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