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月季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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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爐的煙霧嫋嫋,白煙被風吹遠,偏離了原本的軌道,繞了個圈,曲折向上。
房間頃刻間安靜下來,偌大的辦公室裏,隻剩下了藤原風樹一人。
“嘶——”
他揉了揉酸軟的膝蓋,扶著一旁的佛龕,踉蹌著站了起來。
接連跪了一周,藤原風樹現在小腿肚子都不自覺地打著顫。
他用手背一把抹去臉頰上的血漬,垂眼看了看掉落在地上的文件。
用鞋尖挑開沾著水漬的塑料封皮,一行醒目的大字便映入了他的眼中。
——《生物電流催眠改造計劃》
藤原風樹怔怔地看著那行字,良久沒動,仿佛在確認自己究竟是不是眼花看錯了。
但下一秒,他嘴角一抽,繼而笑了出來。
像是看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他的肩膀不斷發顫,笑聲越來越大,甚至胃酸上湧,幾近失控。
直到淚水覆蓋雙眼,充盈眼眶,洗刷掉他眼中的薄涼,那道笑聲才堪堪止住。
餘光瞥向不遠處的地麵,光潔的地板倒映出他模糊的身影,唯有頭頂斑斕的發色,清晰得刺眼。
七彩漸變的顏色如同鸚鵡的絨羽,而他們三個被收留的孤兒,在母親的眼中,又何嚐不是逗趣解悶的“鸚鵡”。
姐姐因為那個女人買斷了債務對她感恩戴德,視賭場為第二個家。
她心甘情願地接受了“疊碼仔”的工作,為了報答母親,向母親還錢,甚至提出過想要免去薪水,免費為賭場打工的想法,任誰聽了,都要感歎一句“真是天選的牛馬”。
二姐的身世淒慘,幼年流浪的經曆讓她很難真心相信什麽,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為了配得上“養女”的身份,夜以繼日地學習,成為了賭場第一女荷官,成為了賭場的話事人,成為了.....母親身邊一條搖尾乞憐的狗。
隻有他.....
隻有他,知道那個女人的真麵目,在這場虛偽的過家家裏,也就隻有他,還該死的保留著多餘的清醒與理智。
藤原風樹捂著肚子,彎腰大口喘著氣,直到喉頭的酸水被咽了回去,才一點點慢慢直起了身體。
他掏了掏口袋,拆了根棒棒糖送入嘴中。
青蘋果的甜在舌尖迅速化開,心裏的悲涼似乎也被淡化了幾分。
香爐裏的線香不知何時熄了,未燃盡的部分插在香灰裏,兩長一短。
世人多忌諱兩短一長,但這兩長一短的香,在香譜中同樣被視為不祥。
藤原風樹盯著那三截斷香看了好一會,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催命香啊......就是不知道,這次死的會是誰。”
他低頭咬住嘴裏的棒棒糖,糖球碎裂發出“哢”的一聲脆響。
藤原風樹叼著棒棒糖的紙棍,手指探進口袋,摸出手機,在“變態醫生”的號碼上停頓了片刻。
——心情不好,求助心理醫生,應該算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吧?
說起來,他跟那位心理醫生隻草草見過兩麵,卻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那雙冰藍色的眼睛如同一麵水鏡,似乎擁有能夠看穿靈魂的能力。
所有被隱藏起來的心思都無可遁形,任何人在他的麵前,都像是沒有穿衣服般那樣赤裸。
所以,說他一句“變態”,也實在算不上過分。
藤原風樹搓了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的胳膊,瞟了一眼地上的文件,糾結了半秒,終於還是點擊那串號碼,撥了過去。
三聲滴音之後,對麵將電話接了起來。
最先傳入藤原風樹耳中的,是海浪拍打礁石的沙沙聲,和海鷗的啼鳴。
——他在這邊都快要死了,那人居然在悠哉遊哉的度假,真令人不爽。
藤原風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故意拖長尾音,捏著嗓子道:“醫生叔叔~你那個什麽狗屁計劃,真的不犯法嗎?”
如沐春風般的嗓音從聽筒裏響起,那道聲音如海風般輕柔地掠過耳畔,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什麽計劃?需要我幫你報警嗎?”
“我......”藤原風樹一噎,嘴裏差點罵出一句髒話,卻硬是生生地刹住了車。
“哎,算了算了。”他的語調一轉,立即切回正常的聲音,用一副“我才懶得跟你計較”的語氣,滿臉不忿地嘟囔道:
“我說你啊,不幫我也就算了,該不會這次,真的打算站在我母親那邊吧?”
“我聽說夜夫人最近正在設計一款羽毛珍珠胸針,似乎是打算將它當作賭場的信物,送給某些身份特殊的貴賓。”
電話那頭的聲音頓了頓,語調溫柔卻篤定:“這件事,應該和你脫不開關係吧?”
藤原風樹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猛地將手機移向一邊,匆忙打量起四周。
辦公室裏空蕩蕩的,沒有監控,除了他,甚至連一個會喘氣的活物都沒有。
但他就是莫名感覺後背發涼,就好像有一雙眼睛一直在暗處緊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真是邪了門了.....”
藤原風樹在心裏腹誹了這麽一句,強行打起了精神,一瘸一拐地走到辦公桌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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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坐進了老板椅裏,後背緊貼著柔軟的靠墊,他的心裏才覺得踏實了許多。
那股若有若無、令人發毛的窺探感,也總算像是潮水般,緩緩退去。
“你是想讓我.....偷一枚胸針給你?”
藤原風樹說完,忙不迭地搖了搖頭。
他把頭甩得跟撥浪鼓似的:“不行不行,那種東西,可不能隨便給外人,萬一你要是進來做什麽見不得人的壞事,那我的罪過可就大了。到時候,可不會像現在這樣,簡單跪幾天就能被糊弄過去。”
耳邊傳來了兩聲極淡的輕笑,那人像是被他的這番話給逗笑了。
“需要我戳穿你嗎?”
那道聲音依舊不緊不慢,語氣淡淡的,像是在聊什麽家常,卻毫不留情地將藤原風樹隱藏至深的秘密給說了出來。
“你的罪名,打從你動了弑母的念頭那一刻起,便已經成立。相比之下,我不過是借用一枚小小的信物罷了。”
藤原風樹的神色倏然一滯,眼裏的光亮頃刻消失,唇邊的笑容也隨之僵硬下來。
他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可語氣卻還是笑嘻嘻的:“.....doc,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似笑非笑的歎息:“你很聰明,不需要我多說。你比誰都清楚,應該要怎麽做。”
藤原風樹的肩膀瞬間垮了下去,像是突然泄了氣般,低聲問道:“如果我拒絕你……那份計劃,是不是真的會被執行?”
對方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沉默了幾秒,隨即話鋒一轉,緩緩道:“你還記得,我們第三次見麵的時候,發生了什麽嗎?”
“你明明是抽煙的,可現在,你的口袋裏還有煙盒嗎?”
“你一開始對心理谘詢極其排斥,如今卻能用這種撒嬌的語氣同我‘興師問罪’……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海浪的背景音漸漸淡去,柔和的聲音裹挾著某種不容抗拒的韻律,一點點滲入意識深處,宛若魔鬼的低語:
“對於這一切,你——難道就真的,一點都不好奇嗎?”
藤原風樹隻覺得大腦一陣恍惚,腦海裏像是浮現出某些模糊的片段,他竟開始下意識地懷疑起自己的記憶。
若不是滿是淤青的膝蓋磕到了桌角,疼得他齜牙咧嘴,讓他瞬間清醒過來。
恐怕,他就會徹底被那個人隔著手機催眠了。
藤原風樹的心跳不斷加速,回想著剛才發生的事,心裏一陣後怕。
他捂住自己的胸口,用衝長輩撒嬌的語氣,可憐兮兮地軟聲道:“葉初哥哥,我可是一直很敬仰您的,您就別再嚇唬我了。”
“您不是想要那個胸針嗎?就算被大卸八塊、逐出家門,我也會拚命給您弄來的。”
“如此,那便敬候佳音了。”
對方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藤原風樹聽著電話裏傳來的忙音,氣鼓鼓地罵了一句:“真是太過分了,就知道欺負小孩!”
他的語氣像是在賭氣,眼底卻還殘留著一絲沒有散去的驚悸。
藤原風樹用牙齒狠狠碾了碾嘴裏那根光禿禿的棒棒糖紙棍,低聲惡狠狠地詛咒:“……就他那樣的,肯定找不到女朋友!”
說完,他猛地吸了一口氣,整個人往椅背裏一靠,嘴裏一邊碎碎念,一邊伸手去翻桌子上的鼠標。
他的動作很快,像是想趕緊用別的事把剛才葉初帶給他的壓力暫時遺忘。
手指隨意在鍵盤上敲了幾下,屏幕上的圖像一閃,新的監控畫麵覆蓋上來。
這枚攝像頭位於德州撲克4號桌的正上方,角度原因,隻能看到剛坐下的幾人的頭頂。
但哪怕看不到表情,光看幾人落座的位置和帶來籌碼的多少,也能看出些許門道來。
——這局賭局,八成會非常緊張刺激。
“什麽時候賭場裏進來了這四個狠角色?”
藤原風樹輕聲嘀咕了一句,目光下移,落在了尚未熄滅的手機屏幕上。
——doc.,那四個人,是你派來的吧?
眸光閃爍,藤原風樹突然意識到,自己或許錯怪那個“變態醫生”了。
那個人,分明從始至終都沒打算要幫母親。
藤原風樹想到這裏,心裏竟生出了一絲微妙的愧疚感。
他急忙收起搭在辦公桌上的雙腿,朝著佛龕的方向拜了拜,緊急撤回了一個詛咒。
“醫生,這回要是還找不著對象,可就真的不怪我了哦~”
說完,他老神在在地歎了口氣,手指熟練地從抽屜裏摸出一次性染料,將那頭七彩鸚鵡發色重新噴黑。
監控畫麵裏的賭場,燈火輝煌,浮光躍金,好像永遠都是這一派紙醉金迷的模樣。
可賭場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風水局,身處局中,誰也無法獨善其身。
——既然如此,那就不妨讓局勢,再亂一點好了。
藤原風樹拿起手機,迅速編輯了一條短信:
【doc., 要跟我賭一局嗎?如果我贏了,你要幫我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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