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少主，在想什麽？”一個平淡的聲音忽然在身後響起。
    雲飛揚渾身一僵，猛地站起身，回過頭，正對上吳閔那雙深邃得看不見底的眼眸。
    “陛……陛下。”他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幹澀。
    吳閔沒有在意他的失態，隻是將目光投向了遠方，那片正在被無數人重建的土地。“你在恐懼朕的力量。”
    他用的是陳述句，而非疑問句。
    雲飛揚的心髒猛地一縮，冷汗瞬間浸濕了後背。在這種存在麵前，任何謊言都顯得蒼白可笑。他咬了咬牙，索性豁出去了，躬身一禮，沉聲道“是。陛下今日能言出法隨，改天換地，也能一念之間，定人生死。臣……惶恐。”
    “惶恐？”吳閔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你應該感到慶幸。”
    他轉過頭，看著雲飛揚，眼神中沒有殺意，也沒有威壓，隻有一種純粹的，俯瞰蒼生的平靜。“慶幸擁有這份力量的，是朕。而不是那些高高在上，視萬物為芻狗的所謂‘仙神’，也不是那些躲在陰影裏，渴望世界毀滅的幽冥。”
    “朕的力量，來自於這個世界，來自於億萬生靈。隻要他們還想活下去，朕的力量便永不枯竭。朕與這個世界，是一體的。朕若要毀掉你們，便等同於自斷手足。”
    他頓了頓，語氣中多了一絲告誡的意味。
    “所以，收起你那些不必要的猜忌和恐懼。你們要做的，不是害怕朕會做什麽，而是拚盡全力，跟上朕的腳步。朕的‘世界戰艦’，不載廢人。”
    說完，吳閔不再看他，轉身走回沙盤前。
    雲飛揚怔在原地，反複咀嚼著吳閔的話。自斷手足……世界戰艦……
    他忽然明白了。吳閔的格局，早已不在於統治一個皇朝，或者壓服幾個古族。他要的，是整合這個世界的一切，去對抗那片絕望的星空。在這個宏大的目標麵前，古族與凡人，沒有區別，都是這艘戰艦的“零件”。
    零件的好壞，決定了戰艦的性能。零件是否忠誠，決定了戰艦能否起航。
    想通了這一點，雲飛揚心中的恐懼，詭異地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時代洪流裹挾的，既無力又興奮的複雜情緒。
    他快步跟了上去，第一次，主動地站在了吳閔的身側，看向那張沙盤。
    “陛下，西域重建，百廢待興。我雲海樓願獻出三代積蓄，並派遣族中所有精通機關營造之術的子弟，前來相助。”他的聲音，堅定而誠懇。
    吳閔頭也沒抬，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另外，陛下，那顆【世界之心】，神妙無雙，乃是鎮壓一界氣運的至寶。若能將其置於京城龍脈之上，必能使我大周國運，再上層樓！”雲飛揚又補充道，他這是在主動為吳閔考慮，表明自己的“價值”。
    “用不著。”吳閔終於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一顆小小的行星核心，還不足以鎮壓朕的國運。”
    他伸手，將那顆懸浮在沙盤上空的【世界之心（雛形）】攝入手中，隨意地拋給了旁邊的張虎。
    “張虎。”
    “末將在！”張虎連忙接住，隻覺得手心一沉，一股磅礴的力量湧來，差點讓他脫手。
    “將此物，融入皇家艦隊的主艦龍骨之中。”吳閔下達了命令。
    張虎和雲飛揚同時愣住了。
    “陛……陛下，這……這可是世界之心啊！”雲飛揚失聲叫道，“您要把它……當成船的動力核心？”
    這簡直是暴殄天物！這是用傳國玉璽去砸核桃！不，比那還要奢侈一萬倍！
    “有問題？”吳閔反問。
    “沒……沒問題！”雲飛揚立刻閉上了嘴。
    他徹底服了。這位帝王，是真的在用打造一艘戰艦的思路，來經營整個世界。
    “西域之事，交由洛冰弦全權處理。”吳閔的目光，從沙盤上移開，望向了東方，眼神變得幽深。“其餘人，休整三日。三日後，全軍開拔，隨朕……登山。”
    “登山？”張虎疑惑地問，“陛下，我們去哪座山？”
    吳閔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昆侖。”
    ……
    七日後，昆侖山脈。
    與西域的荒蕪不同，這裏仙氣繚繞，瑞獸奔騰，古木參天，飛瀑流泉。每一口空氣，都充滿了精純的天地靈氣，讓武者心曠神怡。
    自古以來，昆侖便是天下武人心中的聖地，道門之首，萬山之祖。
    然而今日，這座聖山，卻彌漫著一股肅殺之氣。
    吳閔的遠征軍，兵鋒直抵昆侖山腳。
    沒有想象中的夾道歡迎，也沒有仙家風範的以禮相待。
    迎接他們的，是緊緊關閉的，高達百丈的白玉山門。
    山門之上，四名身穿白袍，背負長劍的昆侖弟子，神情倨傲地俯瞰著下方的大軍，眼神中充滿了不屑與輕蔑，仿佛在看一群不懂規矩的凡夫俗子。
    一名將領上前，朗聲喝道“大周皇帝陛下駕臨，巡視天下封印！昆侖上下，速開山門，恭迎聖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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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門之上，一名弟子嗤笑一聲，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了下來“昆侖乃仙家禁地，不涉凡塵俗事。什麽皇帝，什麽封印，與我昆侖無關。速速退去，莫要在此喧嘩，驚擾了仙尊清修。”
    此言一出，大周軍陣之中，一片嘩然。
    “放肆！”張虎勃然大怒，就要上前理論。
    吳閔卻擺了擺手，製止了他。
    他從龍輦中走出，抬頭看了一眼那緊閉的白玉山門，神情沒有絲毫變化。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要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一道身影，從山門後方，飄然而至，落在了門樓之上。
    來者是一名須發皆白的老道，身穿象征著昆侖高層的紫色道袍，麵容古拙，眼神銳利如鷹，一股大宗師巔峰的強大氣息，毫不掩飾地散發開來，壓向了下方的軍隊。
    “貧道昆侖執法長老，玄一道人。”他居高臨下，聲音如同洪鍾，“人間帝王，你的來意，我等已經知曉。但昆侖有昆侖的規矩。此地封印，由我昆侖萬年守護，固若金湯，不勞陛下費心。天下之事，也與我昆侖無關。請回吧。”
    他的話，說得客氣，但那股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傲慢，卻比之前那名弟子更甚。
    言下之意，你這個皇帝，管好你的人間就行了，我們仙家的事，你沒資格插手。
    雲飛揚等一眾古族族長，麵麵相覷。他們知道昆侖向來超然物外，卻沒想到，竟敢傲慢到如此地步，連當今天下唯一的“神”，都敢拒之門外。
    這是要……找死啊。
    果然，吳閔笑了。
    他甚至都懶得再多說一個字。
    他隻是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那名執法長老一眼。
    僅僅隻是一眼。
    “轟！”
    一股無形的，超越了真元，超越了氣勢，仿佛來自更高維度，來自天地本身的恐怖威壓，瞬間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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