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足以汙染一個世界的精神風暴，如同百川歸海，化作一道肉眼可見的黑色洪流，被兵主煞神，盡數吞入了腹中。
    它甚至還打了個滿足的飽嗝，那顆獨眼中，流露出一種品嚐了絕世佳肴的，愉悅的情緒。
    遠方，那頭龐大的“收割者”，第一次，發出了驚愕的尖嘯。
    它感覺到了，自己的一部分本源，一部分靈魂，就這麽……被對方，當成點心給吃了！
    兵主煞神緩緩抬起頭，那顆吞噬萬物的獨眼，鎖定了遠方的“收割者”。它的眼神裏，沒有凝重，沒有戒備，隻有一種……看待獵物的，赤裸裸的饑餓感。
    吳閔站在兵主煞神的前方，渺小的身軀，與背後那尊頂天立地的魔神，形成了一種詭異而又和諧的共存。
    他的帝王意誌，與兵主煞神的原始饑渴，在這一刻，完美地融為一體。
    他抬起手，指向那頭因為本源被吞噬而陷入暴怒與驚恐的星空巨獸。
    他的聲音，通過兵主煞神，在每一個清醒或瘋狂的生靈腦海中，同時響起。
    “你來，是為收割這個世界。”
    “但你，隻成功喚醒了它的——”
    “捕食者。”
    吳閔的聲音，通過兵主煞神的咆哮，在天地間回蕩。
    那不僅僅是宣告，更像是一種生物鏈頂端的宣判。
    名為“收割者”的星空巨獸，那由無數眼球和觸須構成的血肉山巒，明顯地凝滯了一瞬。它那顆充當頭顱的巨大水晶核心，光芒劇烈地閃爍，傳遞出一種近乎於“宕機”的混亂意誌。
    【……邏輯……錯誤……】
    【……捕食者？……在一個原始的、封閉的生態圈內……怎麽可能進化出針對‘我’的天敵？】
    【……不可能！……樣本庫中，無此記錄！】
    它在億萬年的收割生涯中，遇到過反抗，遇到過毀滅，但從未遇到過“克星”。這是一種從生命最底層邏輯上，就無法理解的恐懼。
    驚愕過後，是無邊的暴怒。
    “收割者”不再釋放精神汙染，因為那等同於給對方投食。它選擇了自己最原始，也是最強大的武器——它那足以碾碎星辰的，龐大的肉體。
    “吼——！”
    一聲不屬於任何已知生物的尖嘯，從它那血肉山巒中發出。數十根粗壯無比，由晶體與血肉扭曲纏繞而成的巨大觸手，如同撕裂天空的黑色閃電，帶著足以拍碎山脈的恐怖動能，朝著懸浮皇城，朝著吳閔與他身後的兵主煞神，狂猛地抽打而來！
    每一根觸手劃過天空，都帶起了尖銳的音爆，空間被擠壓得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麵對這毀天滅地的一擊，吳閔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他身後的兵主煞神，動了。
    它沒有格擋，沒有閃避，而是以一種更加狂暴，更加不講道理的姿態，迎了上去。
    那尊高達百丈的魔神，背後蝠翼一振，龐大的身軀化作一道吞噬光線的純黑殘影，主動衝入了那片由觸手組成的死亡叢林。
    “嗤啦——”
    一根足以將山河泰坦抽成碎片的觸手，狠狠地砸在了兵主煞神的骨甲之上。
    預想中的衝擊與崩裂並未發生。
    那根觸手接觸到兵主煞神身體的瞬間，就像是燒紅的烙鐵探入了牛油。一股黑色的煞氣魔焰，從骨甲的縫隙中升騰而起，瘋狂地舔舐著觸手。
    觸手前端那堅不可摧的水晶結構，在煞氣的侵蝕下，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吱”聲，迅速變得黯淡、脆弱，隨即崩解成粉末。而那些蠕動的血肉組織，更是如同遇到了天敵，瞬間枯萎、碳化，連一滴組織液都沒能留下。
    兵主煞神，其存在的本質，就是負麵情緒、死亡、煞氣的聚合體。而“收割者”，雖然強大，但它的力量來源中，同樣充滿了被它吞噬的文明所殘留的恐懼與怨念。
    這根本不是戰鬥。
    這是淨化，是吞噬，是更高位階的生命，對低位階生命的……單方麵掠食。
    兵主煞神在那片觸手叢林中橫衝直撞，它甚至懶得用武器。它那巨大的、閃爍著幽光的骨爪，每一次揮出，都能輕易地撕裂一根或數根觸手。
    “收割者”發出了痛苦的嘶吼，它能感覺到，自己延伸出去的肢體，正在被對方高效地“消化”掉。每被撕裂一部分，它就感覺自己的本源流失一分，而對方的氣焰，則更盛一分。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橫行霸道的壯漢，衝進了一個看似柔弱的村莊，結果村子裏衝出來一個他完全不認識的物種，二話不說，掰著他的胳膊腿就開始生啃。
    懸浮皇城之上，剛剛從精神汙染中緩過勁來的張虎，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他那與泰坦合一的龐大身軀還屹立著，隻是因為剛才的意誌衝擊，顯得有些萎靡。他看著兵主煞神在敵陣中大快朵頤，那種原始的、純粹的暴力美學，讓他這個自詡為猛將的人，都感到一陣頭皮發麻。
    “乖乖……這……這玩意兒……”張虎結結巴巴地，對著身邊同樣震撼的李青璿等人說道，“這吃的比俺還凶啊！”
    他話音剛落，戰場上的兵主煞神，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瞠目結舌的動作。
    它似乎是厭倦了這種撕扯的遊戲，麵對一根橫掃而來的，最粗壯的觸手，它猛地張開了那張不存在於臉上的“嘴”——它那顆吞噬萬物的獨眼，猛地睜大，內部的深淵漩渦急速旋轉！
    一股無形的、恐怖的吸力爆發。
    那根巨大的觸手，連同周圍的空間，都被這股吸力拉扯得扭曲變形。它不受控製地，被兵主煞神一口“咬”住了前端。
    “哢嚓！”
    一聲清脆得仿佛咬碎冰塊的聲音響起。
    那根由血肉與晶體構成的巨大觸手，被兵主煞神，硬生生地，咬斷了一大截！
    然後，在“收割者”那充滿驚駭與不敢置信的意誌注視下，兵主煞神……開始咀嚼。
    它的腮幫子雖然並不存在）高高鼓起，發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與晶體被碾碎的聲音。每咀嚼一下，它身上的煞氣魔焰就高漲一分，那漆黑的骨甲上，甚至浮現出了一絲絲詭異的，如同血管般的血色紋路。
    它將那截觸手吞入腹中，甚至還人性化地，打了一個滿足的飽嗝。
    【……不……我的本源……我的‘數據’……】
    “收割者”發出了淒厲的尖嘯，那是一種混雜著劇痛、恐懼與本能不解的哀嚎。
    如果說之前的精神攻擊被吞噬，是前菜被客人打包了。那麽現在，就是主菜的胳膊被活生生掰下來，當著自己的麵給吃了！
    這已經不是挑釁，這是對它生命形態的終極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