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無比凶險的請求。
    進入熔爐核心，就等於將自己的神魂，赤裸裸地暴露在異世界法則的衝刷之下。那比任何刀劍都要危險。
    吳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緩緩點頭。
    “準。”
    他知道，這是李青璿的道。強求她去使用那些神兵利器，反而會束縛她。讓她在最危險的地方，走出一條全新的路，才是對她最大的成全。
    就在此時，吳閔的眉頭，突然緊緊地皺了起來。
    他感覺到，腳下的大地，傳來了一陣極其輕微，但源頭卻無比深邃的……悸動。
    這悸動，並非來自龍脈，而是來自……更深的地方。
    【係統警告：皇城之下，最終封印‘原初之混沌’，因天工熔爐持續超負荷運轉，抽取地脈能量過劇，封印穩定性正在快速下降！】
    【預計，七十二小時內，封印將出現不可逆轉的破損。】
    吳閔的心，沉了下去。
    麻煩，終究還是來了。而且，是內外夾擊。
    天上的“淨化者”，還有九天就要抵達。
    地下的“老祖宗”，卻隻給他留了三天的時間。
    關閉天工熔爐，全力加固封印？
    那等於坐以待斃，等著九天後被星空艦隊碾成齏粉。
    繼續運轉熔爐，不顧封印？
    那三天後，京城就會從內部，被那最古老、最不可名狀的幽冥之主，炸上天。
    這是一個……死局。
    大殿內，吳閔召集了他最核心的幾人。
    張虎，李青璿，雲飛揚，劉伯庸。
    當吳閔將這個絕境，平靜地告知他們時，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一片死灰。
    “這……這可如何是好？”劉伯庸這位老丞相，急得團團轉，“陛下，要不……我們遷都吧？暫避鋒芒，將京城……讓給那東西？”
    “讓？”張虎一瞪眼，“往哪兒讓？讓出去，那東西跑出來，整個北境都得完蛋！到時候天上的沒來，我們自己先亂了！”
    雲飛揚的天心儀瘋狂運轉，卻隻能得出一個又一個“無解”的結論。
    李青璿手握劍柄，沉默不語，但那緊蹙的眉頭，也顯示出她內心的不平靜。
    看著他們，吳閔反而笑了。
    “誰說，這是一個死局？”
    他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那副巨大的，囊括了整個世界輿圖的沙盤前。
    他的手指，重重地點在了京城的位置。
    “你們想過沒有，為什麽曆代先皇，要把最危險的封印，設在皇城之下？而不是像其他五個一樣，放在窮山惡水的邊陲之地？”
    眾人一愣，他們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因為，‘原初之混沌’，既是劇毒，也是……大藥。”吳閔的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光芒，“它是一切幽冥的源頭，是最純粹的，混亂的，無序的能量體。這種能量，用來毀滅，自然是無堅不摧。但若是……用來當做‘燃料’呢？”
    雲飛揚的瞳孔，驟然收縮！他仿佛抓住了什麽！
    “陛下，您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是，”吳閔的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與其等著它醒來，給我們添亂。不如我們……提前叫它起床。”
    “朕要將它的力量，引出來，注入【天工熔爐】！”
    “用幽冥之主，做我們世界戰艦的……最終引擎！”
    這個想法，已經不能用瘋狂來形容。
    這是在用世界的命運，進行一場豪賭！
    “傳朕旨意。”
    吳閔的聲音，在死寂的大殿中回響。
    “神機軍團，接管皇城所有防務，準備迎接……最大的衝擊。”
    “雲飛揚，改造天工熔爐，準備接入新的能源輸入管道。”
    “李青璿，你不用去熔爐了。朕需要你的劍，為朕守住……那扇門。”
    說完，他不再理會眾人驚駭的表情，轉身，獨自一人，向著皇宮最深處，那座從不對外開放，直通地底的禁忌殿堂，走去。
    他的背影，決絕而又孤傲。
    他要去敲響那扇沉睡了萬古的，地獄之門。
    皇城深處，有一條甬道，名為“無歸”。
    它不通往任何宮殿，不連接任何庭院，唯一的終點，是地底。曆代大周皇帝，隻有在登基之日和駕崩之前，才會被允許由大祭司引領，站在這條甬道的入口，遙遙一拜。
    拜的不是祖宗，而是懸在整個王朝頭頂的那柄，名為“原初之混沌”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此刻，吳閔正獨自一人，走在這條“無歸”甬道上。
    甬道兩側的牆壁，並非磚石，而是一種黝黑的，不知名的金屬。上麵沒有雕梁畫棟，隻有一道道觸目驚心的抓痕，以及用上古篆文刻下的一行行血色警告。
    【混沌不可名，不可視，不可知。】
    【帝血為鎖，國運為鏈，萬代不易。】
    【若有後世子孫，見此壁文，速退，傾舉國之力，重鑄封印，或可延百年國祚。】
    每一行字，都仿佛是用一位位先皇的血淚寫成，透著無盡的絕望與疲憊。他們用盡了一生，也隻是將這個恐怖的東西，多往下壓了一寸。
    吳閔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
    他的龍靴踩在同樣漆黑的地麵上，發出清脆而又孤寂的回響，像是為這個沉睡了萬古的囚籠，敲響了喪鍾。
    他不是來加固封印的。
    他是來……撬鎖的。
    “陛下。”
    一道清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吳閔停下腳步，沒有回頭。他知道是誰。在這座皇宮裏，能跟上他的腳步，且敢跟上來的，隻有一人。
    李青璿的身影，從甬道入口的微光中走出，她依舊是一身素白長裙，手中握著那柄普通的鐵劍。她的臉色比這甬道裏的光還要清冷，還要蒼白，但她的眼神，卻亮得像兩顆寒星。
    “你不該來。”吳閔的聲音在甬道中回蕩。
    “我的劍，應該在它該在的地方。”李青璿的回答很簡單。
    她走到吳閔身側，與他並肩而立，目光同樣望向那深不見底的黑暗盡頭。“陛下要去的地方，必然是這世間最危險的地方。臣的劍，就是為斬盡危險而生。”
    吳閔沉默了片刻，忽然問了一個毫不相幹的問題：“你的劍，能斬斷混沌嗎？”
    這是一個無法回答的問題。混沌，不是實體，不是能量，它是一個概念。如何用有形之劍，去斬無形之物？
    李青璿卻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後搖頭：“不知道。”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但，總得試試。”
    吳閔忽然笑了。他側過頭，看著這個清冷如月，卻又執拗如山的女子，眼神中多了一絲暖意。
    “好，那你就為朕，守住這扇門。”
    “臣，領旨。”李青璿沒有多問，隻是微微躬身。
    ……
    與此同時，太和殿內，早已亂成了一鍋粥。
    “瘋了！瘋了！陛下一定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