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可悲的守護者,可憐的寄生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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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機軍團的士兵們,被光雨淋到,隻覺得渾身暖洋洋的,之前因為環境而產生的種種不適,一掃而空,精神百倍。
    就連那些剛剛被清空的戰場上,血肉模糊的地麵,竟然也奇跡般地,長出了一片片青翠的嫩草。
    “點石成金,逆轉生死……言出……法隨……”雲飛揚喃喃自語,他手中的羅盤,指針瘋狂地旋轉,最後“砰”的一聲,直接炸成了碎片。這片天地的法則,已經被一股至高無上的力量,徹底改寫,他那凡俗的儀器,已經無法理解,無法承載。
    禁地洞穴前,大巫師維持著獻祭的姿勢,僵在了原地。他感受著那股沛然莫禦的生命氣息,感受著自己釋放出去的“神力”,被敵人輕描淡寫地轉化成了滋養萬物的養料,他那早已被瘟疫能量侵蝕得扭曲不堪的世界觀,在這一刻,徹底崩塌了。
    “噗——”
    他猛地噴出一大口黑血,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下去,變成了一具幹屍。他並非被殺死,而是因為信仰的崩塌和儀式的反噬,耗盡了最後一絲生命。
    吳閔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他的麵前,低頭俯視著這具幹屍。
    他伸出手,按在了大巫師的天靈蓋上。
    【大周司命】的權柄,悄然發動。
    無數混亂、破碎的記憶,湧入吳閔的腦海。
    他看到了這個部落的起源。他們並非自甘墮落,而是上古時期,被留下來看守封印的獄卒的後裔。
    他看到了萬年的時光裏,封印的力量在逐漸減弱,瘟疫的氣息不斷滲透。為了生存,為了抵禦那種恐怖的同化,他們的先祖,不得不選擇主動去接納一部分瘟疫的力量,試圖以毒攻毒,維持一種脆弱的平衡。
    他看到了這種平衡,最終被打破。一代又一代的大巫師,在“瘟疫之主”無時無刻的低語和誘惑下,從“獄卒”,變成了“信徒”。他們開始相信,“瘟疫”並非毀滅,而是一種“進化”,一種“永生”。
    而這個大巫師,正是在這種矛盾與痛苦中,掙紮了一輩子的人。他既渴望著“神”的恩賜,又恐懼著最終的毀滅。
    “可悲的守護者,可憐的寄生蟲。”吳閔收回了手,眼神中沒有憐憫,隻有冰冷的漠然。
    他轉身,看向那個深不見底的洞穴,那裏麵,傳來了一陣陣憤怒而又虛弱的咆哮。
    “你的看門狗,已經死了。”
    “現在,輪到你了。”
    洞穴的入口,像一張沉默的巨口,吞噬著光線,吐露著腐朽。
    吳閔的舉動,讓整個世界都變成了滋養萬物的溫床,那股龐大到足以改寫一州之地的生命本源,甚至讓神機軍團的士兵們感覺自己的修為瓶頸都鬆動了些許。然而,在這片歡騰的生機之中,唯有這個洞口,依舊頑固地散發著與整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死氣。
    劉伯庸快步走到吳閔身側,他的目光在皇帝平靜的側臉和那深不見底的洞穴之間來回移動,這位算無遺策的謀主,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無力。眼前發生的一切,已經超出了謀略的範疇。
    “陛下,此地凶險未知,您方才消耗甚巨……”
    “消耗?”吳閔側過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很平靜,卻讓劉伯庸後麵的話全都堵在了喉嚨裏。消耗?對於此刻的吳閔而言,那更像是一次呼吸。他不是在對抗,而是在行使自己與生俱來的權力。
    “朕進去看看。”吳閔的語氣,如同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你們在此地休整,清理戰場,救助南疆幸存的部族。”
    “陛下,不可!”張虎大步流星地衝了過來,他那魁梧的身軀,像一堵牆一樣擋在吳閔麵前,臉上滿是急切,“末將願為先鋒!這洞裏鬼知道有什麽鬼東西,您萬金之軀,豈能親身犯險?”
    孫武沒有說話,但他也走到了吳閔的另一側,手按在了劍柄上,態度不言而喻。
    吳閔笑了笑,他伸出手,在張虎那堅如鋼鐵的胸甲上拍了拍。“張虎,有些敵人,不是靠力氣就能戰勝的。它的戰場,不在地上,而在……規則裏。”
    他沒再多做解釋,身形一晃,便已越過眾人,化作一道殘影,沒入了那片深邃的黑暗之中。
    洞穴裏的景象,遠比在外麵想象的更加詭異。
    這裏沒有道路,腳下踩著的,是如同血肉地毯般柔軟而富有彈性的菌毯。洞壁上,布滿了巨大而扭曲的髒器狀結構,它們在有規律地搏動著,發出沉悶的“咕咚”聲,仿佛整個洞穴就是一個活物的消化道。空氣中彌漫的,已經不是單純的瘴氣,而是一種能夠直接侵蝕神魂的負麵信息流。普通人在這裏待上一息,心智就會被無數關於腐爛、衰敗、病變的幻象所填滿,最終精神崩潰,化為這洞穴的一部分。
    然而吳閔走在其中,閑庭信步。
    他周身盤踞的皇道龍氣,如同一件無形的帝袍,將所有汙穢隔絕在外。而他體內的【兵主煞神】,更是發出了近乎貪婪的渴望。對這尊以負麵能量為食的凶神而言,這裏簡直是世間最頂級的饕餮盛宴。
    越往深處,洞穴越是開闊。最終,吳閔來到了一個巨大無比的地下空腔。
    空腔的中央,他終於見到了“瘟疫之主”的本體。
    那並非任何一種具象的怪物,而是一顆巨大無比的,仿佛由無數扭曲的血肉、菌絲和黑色的血管糾結而成的“心髒”。它足有山嶽大小,深深地紮根在地脈深處,無數粗大的血管,如同樹根一般蔓延向四麵八方,與這片土地的靈脈糾纏在一起。每一次搏動,都會讓整個南疆的地脈為之震顫,同時,一股股精純的“衰敗法則”,從它的核心彌散開來。
    它,就是這片土地的“病灶”。
    當吳閔出現的瞬間,那顆巨型心髒的搏動,猛地一滯。
    緊接著,一個宏大而又混亂的意誌,直接在吳閔的腦海中響起。它沒有憤怒的咆哮,也沒有惡毒的詛咒,反而帶著一種古怪的,如同腐朽哲人般的腔調。
    【外來者……不,篡奪者。你竊取了我的果實。】
    “你的果實?”吳閔站在“心髒”的下方,渺小得如同螻蟻,氣勢卻反過來壓製了這頭上古凶物,“這片土地,這方世界,皆是朕之疆土。你在朕的國土裏種下毒瘤,還敢稱是你的果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