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魂之母”沒有選擇精準的報複，它選擇了最直接、最蠻橫的方式——掀桌子。它要將整個西域，連同玉門關內的數十萬大軍，全部變成它的養料，為它那個被摧毀的“器官”陪葬。
    這是一場波及整個西域的無差別天災。
    雲飛揚站在孫武身旁，臉色慘白。他喃喃自語“瘋了……它徹底瘋了。這是在燃燒自己的本源，要將整個西域化為死地。這等規模的攻擊，除非是超凡入聖的強者，以自身法則構建領域，否則根本無法抵擋。”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帥台中央，那道從始至終都未曾動過的身影。
    吳閔負手而立，遙望著那片席卷而來的血色天災，他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平靜得如同在欣賞一場與自己無關的風景。
    “陛下……”孫武的聲音有些幹澀，“護關大陣，恐怕撐不過半個時辰。請陛下定奪！”
    吳閔緩緩轉過身，目光掃過一張張緊張、惶恐，卻又帶著一絲期盼的臉。
    他沒有安撫，也沒有下令死守。
    他隻是抬起手，指向那座已經調整好角度，塔尖直指蒼穹的【貫日神塔】。
    “孫武，你覺得，防禦的最高境界是什麽？”
    孫武一愣，沒明白皇帝為何會在此時問出這個問題。他下意識地回答“以空間換時間，層層阻擊，消耗敵軍銳氣……”
    “錯。”吳閔搖了搖頭，嘴角咧開一個充滿狂氣的弧度。
    “是進攻。”
    “是在敵人打到你家門前的時候，直接一拳，把他家給拆了。”
    話音未落，吳閔的身上，爆發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那不是金色的皇道龍氣，也不是漆黑的兵主煞氣。
    那是一種混雜著億萬生靈最後執念的、灰白色的光。
    複仇之光！
    數十萬在“哭泣之城”中被解放的靈魂，他們最後的願力，在這一刻，被吳閔盡數點燃！
    這些願力，在他的意誌引導下，開始瘋狂地匯聚、壓縮、凝結。
    一支長矛的虛影，開始在吳閔的身後緩緩成型。
    它沒有實體，完全由最純粹的“恨”與“複仇”的意誌構成。矛身之上，纏繞著無數張痛苦而憤怒的麵孔，矛尖處，是所有意誌匯聚的一點，閃爍著洞穿一切的寒光。
    【皇道武裝·複仇之矛（臨時鍛造）】
    吳閔沒有將它握在手中，而是虛虛一指。
    那支凝聚了數十萬靈魂遺願的長矛，化作一道流光，瞬間沒入了【貫日神塔】的能量核心之中。
    嗡——！
    整座高達百丈的戰爭巨塔，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嗡鳴。塔身上的無數符文法陣，在一瞬間被盡數點亮，光芒之盛，甚至蓋過了天邊的血色。
    神工營的匠師們，在控製中樞內，看著各項能量讀數瞬間爆表，一個個麵色漲紅，既恐懼又興奮。
    “能量核心過載！百分之三百！”
    “塔身結構無法承受！出現細微裂痕！”
    “發射陣列……被‘願力’同化了！天哪，它……它自己在鎖定目標！”
    技術總管死死地握著控製杆，對著傳聲法器嘶吼“陛下！可以發射了！再不發射，神塔就要自己炸了！”
    城頭之上，吳閔的右手，高高舉起，隨即重重揮下。
    “傳朕旨意。”
    “開炮。”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
    在這一刻，時間仿佛變慢了。
    所有人都看到，【貫日神塔】的塔尖，那顆巨大的能量晶石，並未射出傳統的光柱。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灰白色的“線”。
    一道細到幾乎看不見的、撕裂了空間、貫穿了天地的……複仇之線。
    它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沒有引起任何爆炸。
    它隻是出現了。
    然後，以一種超越了視覺、超越了思維的速度，射向了那堵遮天蔽日的血色沙牆。
    那道灰白色的“線”，是如此的纖細，與那堵接天連地的血色沙牆相比，渺小得不成比例。
    它就像一根紮向巨人的繡花針。
    然而，當這根“針”觸碰到血色沙牆的瞬間，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能量對衝的巨響。
    那席卷天地的怨魂嘶吼，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幕畢生難忘的詭異景象。
    那道灰白色的線，穿透了血色沙牆。它所過之處，沙牆並未崩潰，而是出現了一道極其規整的、平滑的孔洞。孔洞的邊緣，暗紅色的沙礫正在迅速地失去色澤，變回了普通的金黃色，仿佛其中蘊含的“怨毒”與“瘋狂”，被瞬間抽走了。
    更令人頭皮發麻的，是那些在沙牆中沉浮的靈魂。
    當灰白色的線掠過它們身邊時，這些扭曲的靈魂虛影，沒有被摧毀，反而像是見到了久別重逢的親人。它們停止了嘶吼，臉上那瘋狂的表情，被一種解脫與快意所取代。它們主動地、爭先恐後地，融入了那道灰白色的線之中，為其增添了一分微不足道，卻又無比堅定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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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複仇……”
    “終於……可以複仇了……”
    無數細碎的、解脫般的低語，匯聚成一股宏大的意誌，順著那道貫穿天地的線，傳遞到了玉門關每一個人的心底。
    城頭上的士兵們，怔怔地看著這一幕。
    他們本以為會是一場毀天滅地的對轟，卻沒想到，看到的竟是一場……招降。
    不，不是招降。
    是共鳴。
    是解放！
    吳閔發射出去的，不僅僅是一道攻擊，更是一麵旗幟，一個信標！
    它告訴了這片沙海中所有被奴役的靈魂你們的仇，有人來報了！
    那道灰白色的線，在穿透了第一道血色沙牆之後，速度沒有絲毫衰減。它裹挾著越來越多主動加入的複仇意誌，像一根無堅不摧的神針，繼續向著沙海深處刺去。
    第二道沙牆、第三道沙牆……
    在“萬魂之母”狂怒的意誌驅使下，一道道血色天災不斷從沙海中升起，企圖阻擋、消耗這道攻擊。
    然而，這一切都是徒勞。
    “複仇之矛”的本質，是“概念性”的。它鎖定的，不是物理層麵的敵人，而是“萬魂之母”這個存在的“根”。隻要這片沙海中還有一個靈魂渴望複仇，它的力量就不會枯竭，反而會越來越強。
    “萬魂之母”的攻擊，非但沒能阻擋它，反而像是在給它沿途設立補給站，讓它的力量滾雪球般地壯大。
    玉門關前，那最先湧來的血色沙牆，在失去了後續力量的支撐，並且核心意誌被抽空後，終於維持不住形態。
    嘩啦啦——
    它崩潰了。
    遮天蔽日的血色，如同褪潮的海水，迅速消散。被汙染的天空，重新露出了清朗的本色。那股令人窒息的精神威壓，也隨之煙消雲散。
    溫暖的陽光，重新灑在了玉門關的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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