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裏。
    桌麵上攤開的資料已經堆成小山，最上麵是一份她剛整理出的線粒體dna修複可能性分析報告。
    "不是專業出身又怎樣..."
    她喃喃自語，手指在鍵盤上敲出最後一行結論。
    "基因編輯技術結合nt73藥物，理論上可行。"
    這個發現讓她心跳加速。
    過去三天，她幾乎住在了實驗室，連吃飯都是護士幫忙帶的盒飯。    她在聽到前沿醫療組拒絕返程的消息後，心裏就已經失望了。
    與其靠別人，不如靠自己。
    林星野伸了個懶腰，決定準備去看看外婆。
    十一請了三天假專門照顧外婆，今天是最後一天。
        遠遠地，她就聽見病房裏傳來一陣笑聲…
    不是十一標誌性的大嗓門，而是一種銀鈴般的、帶著點矜持的輕笑。
    這個聲音有點熟悉...
    推開病房門，眼前的景象讓林星野愣在原地。
    十一和池清凝一左一右坐在外婆病床兩側，中間的小桌上擺著一個精致的漆木食盒，裏麵是造型精美的和果子。
    十一手裏舉著一塊咬了一半的綠豆糕，表情像是被搶了玩具的小孩。
    池清凝則優雅地端著茶杯，唇角掛著勝利者的微笑。
    她好像又恢複到了林星野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清冷優雅，活脫脫的一個千金豪門大小姐。
    "小野。"
    十一先發現了她，立刻跳起來。
    池清凝的動作也不慢，幾乎是同步起身，眼睛裏的疏離感隨之散去。
    "小野，你回來啦！"
    林星野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
    "你們...認識？"
    "剛認識！"
    十一搶先道，一把挽住林星野的手臂。
    "這位池小姐說是你的"新閨蜜"，我就告訴她，我們可是大學三年睡上下鋪的交情！"
    池清凝整理了一下裙擺，看向林星野眼裏帶著一絲委屈。
    "那…那我還趁小野忙的時候，經常過來照顧外婆呢！"
    在外婆昏迷這段時間，池清凝經常提著食盒過來幫忙。
    她知道林星野忙，顧不上這邊，她的外公整日不離病床吃都吃不好。
    所以她一個千金大小姐，每天不停歇的過來送飯，也是很難得的情誼了。
    "那是我不在，你看…我在這幾天還輪得著你什麽事。"
    十一開口反駁，然後上下打量著她繼續開口。
    "不過，你明顯比我們小好幾歲吧…"
    "朋友又不分年齡。"
    池清凝嘟著嘴，再也維持不了剛來時的高冷模樣。
    病床上的外婆突然笑出聲，雖然聲音沙啞，但眼中的歡樂清晰可見。
    外公從洗手間出來，看到這一幕也忍不住搖頭。
    "好了好了。"
    林星野舉手投降，語氣無奈的開口。
    "你們都是我的好朋友，行了吧？"
    "不行！"
    十一和池清凝異口同聲地說，然後互相瞪了一眼。
    十一一把拉過林星野，滿臉"敵意"的看向對麵的池清凝。
    "我們先認識的，而且認識四年了，看到這條手鏈了嗎？小野送我的，好看吧。"
    十一得意地朝池清凝揚了揚下巴。
    池清凝不慌不忙地從手指上取下一枚戒指，隨後拉起林星野的手。
    在一眾人震驚的目光下，她套在了她的食指上。
    "這是姑姑送給我的，我不缺首飾不需要小野送，而且我可以送她禮物。"
    十一倒吸一口冷氣，轉向林星野一副"正牌好閨閨"的模樣。
    林星野看著手指上的戒指，肯定價值不菲，於是搖頭開口婉拒。
    "清凝…"
    "不收就是不把我當朋友。"
    池清凝著急的開口，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像個洋娃娃一般。
    病房裏的氣氛越來越熱鬧，連護士都探頭進來看發生了什麽。
    外婆笑得直抹眼淚，外公則一臉"年輕人真會玩"的表情。
    看到自家外孫女這麽受歡迎，外婆由衷的為她高興，心裏也安心了不少。
    這場鬧劇最終以護士來給外婆做檢查告終。
    一行人被請出病房，站在走廊上大眼瞪小眼。
    "我得回海市了。"
    十一突然說，聲音低落下來。
    "假期結束了。"
    "謝謝你這幾天陪外婆。"
    林星野上前一步，輕輕環抱住十一輕聲道謝。
    "應該的。"
    十一在她耳邊小聲說："那個池小姐...人還不錯，就是太黏你了。"
    林星野無奈的搖了搖頭，說明天早上送她去機場。
    …
    林星野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將最後一份數據錄入電腦。
    屏幕上的圖表顯示出一條優美的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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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線粒體修複效率提升37，這是她連續三周不眠不休的成果。
    "外婆一定會好起來的..."
    她輕聲自語，伸了個懶腰。
    窗外陽光正好，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條紋狀的光影。
    自從十一回海市後，她調整了作息，白天研究，晚上陪外婆說話。
    老人家雖然還不能長時間交談，但每天都能多說幾個字，臉色也紅潤了些。
    打開手機後，是外公兩個小時前發來的消息。
    「你外婆今早吃了半碗粥，說想喝鯽魚豆腐湯。」
    林星野嘴角上揚。
    外婆的胃口回來了，這是個好兆頭。
    她回複：「晚上帶過去，加豆腐和香菜。」
    按下發送鍵的瞬間，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警報聲。    她的心髒莫名其妙地狂跳起來，一種不祥的預感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實驗室的門突然被撞開。
    護士長氣喘籲籲地站在門口，臉色煞白。
    "林醫生！快！你外婆…"
    林星野的椅子翻倒在地，她沒等對方說完，已經衝出了實驗室。
    …
    走廊仿佛被拉長到無限，她的腳步聲在耳中如雷轟鳴。
    拐角處，一名護士正推著急救車飛奔，車輪在地麵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icu三號床的窗簾全部拉上了，裏麵人影綽綽。
    監護儀的警報聲穿透隔簾，像一把鈍刀反複切割著林星野的神經。
    她看到外公站在門外，此刻佝僂著背，雙手死死抓著窗台，指節泛白。
    "外公！"
    林星野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
    "外婆怎麽了？"
    老人轉過身，臉上的皺紋似乎更深了。
    他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隻是顫抖著指向icu裏麵。
    透過玻璃，林星野看到五六名醫護人員圍在病床前。
    有人在做心肺複蘇，有人在準備注射器，還有人正在調整呼吸機參數。
    "突然...突然就不行了..."
    外公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帶著一絲哽咽。
    "剛才還說想看看窗外的梧桐樹...下一秒監護儀就..."
    林星野的眼前一陣發黑。
    她扶住牆壁，強迫自己深呼吸，作為醫生，她太清楚這意味著什麽…
    線粒體溶解症的終末期，各個器官會像斷電的機器一樣接連停止工作。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厲瀛舟大步朝這邊走來。
    軍裝外套隨意地搭在肩上，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打濕，顯然是一路狂奔過來的。
    他的目光第一時間鎖定了林星野，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她身邊，一隻手穩穩扶住她的後腰。
    "情況？"他簡短地問。
    林星野搖頭，喉嚨像被什麽堵住了。
    她想說點什麽，想用專業術語解釋外婆的病情，想列出所有可能的搶救方案...
    但此刻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隻能死死抓住厲瀛舟的衣袖，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浮木。
    icu的門突然打開，一名戴著口罩的醫生走出來。
    他的手術服前襟沾著些許血跡，眼神疲憊而沉重。
    "家屬？"醫生環視三人。
    外公挺直腰板，聲音沙啞的開口回道。
    "我是她丈夫。"
    醫生摘下口罩，遞出一份文件在他麵前。
    "很抱歉，線粒體溶解症發展到這個階段，發病極快...我們盡力了，但需要家屬簽一下..."
    "我來。"
    外公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堅定，他接過文件和筆，手穩得不可思議。
    但林星野看到了，老人簽完名轉身時，眼角閃過的那一點水光。
    不…不可能。
    林星野的腦海裏突然閃過一道白光，外婆今早還說要喝魚湯，怎麽可能...
    "等一下！"
    她突然喊道，焦急的聲音大得在走廊上回蕩。
    "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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