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裏，窗簾被拉得嚴嚴實實，隻有一盞台燈亮著，光線匯聚在陸辰麵前那本陳舊的筆記本上。
    空氣中彌漫著舊紙張和灰塵的味道，也混雜著陸辰身上淡淡的煙草味。他已經在這裏枯坐了整整一個下午。
    之前，他看這本筆記，像是在破解一部地方貪腐的密碼本，目光聚焦於張富貴、錢秘書等人的名字和相關的賬目。而現在，當“卓越資本”和“喬”這兩個詞懸在他的腦海中時，整個筆記本的內容仿佛都被重新激活了。
    他翻得很快，略過那些已經清楚的賬目，專門尋找那些曾經被他標記為“無法理解”的段落。
    “e.c…117…g.s…”
    一串用英文縮寫和數字組成的記錄，曾被他認為是某種接頭暗號。但現在，“e.c”這兩個字母，讓他心髒猛地一跳。
    exceent capita卓越資本）？
    他強壓住激動，繼續往下看。在這串縮寫旁邊，林鬆用很小的字跡，標注了幾個中文——“泉山實勘數據，三號礦脈，初步儲量……”
    礦脈？
    陸辰的呼吸陡然急促起來。他一直以為泉山湖項目是周鴻途等人用來套取國家工程款的幌子，卻從沒想過，這背後可能還隱藏著更深的圖謀。
    他迅速翻到筆記本的後半部分，那裏夾著幾張折疊起來的圖紙。其中一張，正是一份手繪的青河縣東部山區地形圖。圖上，泉山湖的位置被一個紅圈圈了起來，而從紅圈向東延伸，進入更深的山區，有好幾條用不同顏色標記的線路，旁邊標注著一些陸辰看不懂的符號和數字。
    在其中一條藍色線路的盡頭，赫然標注著一個他無比熟悉的地名——解放路117號！
    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仿佛被一道閃電串聯了起來！
    解放路117號，那個神秘的據點，根本不是什麽藏汙納垢的黑窩，也不是錢秘書他們轉移資產的秘密金庫。
    它是一個前哨站，一個技術分析中心！
    那些深夜進出的車輛，運送的不是贓款或違禁品，而是地質勘探設備和從山裏帶回來的岩石樣本！
    “喬”和他的卓越資本，這家國際金融巨鱷，耗費如此大的心力，在青河縣這個小地方布局，甚至不惜扶持周鴻途這樣的代理人，他們的目標，根本不是泉山湖那點工程款，而是埋藏在青河縣群山之下的……某種稀有礦產！
    這個猜測，讓陸辰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官商勾結，貪汙腐敗了。這是在盜取國家戰略資源！
    林鬆的死，也瞬間有了全新的解釋。他不是因為撞破了周鴻途等人的貪腐而被害，而是因為他發現了這個更驚天，也更致命的秘密！他作為財務人員，很可能接觸到了“卓越資本”投入的資金和勘探的異常開銷，從而順藤摸瓜，觸及了真相的核心。
    陸辰感覺自己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他終於明白，自己麵對的，究竟是怎樣一個龐大而冷血的利益集團。為了這些深埋地下的財富，他們可以輕易地讓一個人間蒸發，也可以毫不猶豫地摧毀任何擋路的絆腳石。
    他，陸辰，現在就是那塊最大的絆腳石。
    不行，必須立刻證實這個猜測！
    陸辰拿起電話，打給了猴子。
    “猴子，幫我個忙。你現在立刻去解放路117號附近盯著。”陸辰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沙啞，“不要靠太近，注意隱蔽。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想辦法看看裏麵現在是什麽情況。特別是，注意有沒有大型車輛進出，車上裝的是什麽東西。”
    “辰哥，又去盯那兒？那地方現在可是風口浪尖，周鴻途和錢秘書估計都自身難保了，那兒的人不都跑光了嗎？”猴子有些不解。
    “不，我懷疑他們不會輕易放棄。”陸辰沉聲說，“越是這種時候，他們越有可能想把最重要的東西轉移走。你記住，安全第一，有任何異常，馬上通知我。”
    掛掉電話，陸辰在辦公室裏來回踱步，心情久久無法平複。
    如果他的猜測是真的，那他手中的這份林鬆筆記，就不再是一份簡單的罪證，而是一顆足以引爆整個青陽市，甚至震動更高層級的重磅炸彈！
    但如何引爆這顆炸彈，卻是個技術活。
    直接交給市紀委？陳副書記雖然正直，但紀委的職能是查處貪腐，對於涉及境外資本和國家資源安全這種級別的案件，他們是否有權，或者說是否有能力去處理？一旦消息泄露，打草驚蛇，後果不堪設想。
    他必須拿到更直接，更無可辯駁的證據！
    等待是煎熬的。
    夜幕降臨，工廠的喧囂漸漸退去。陸辰沒有回家，他讓林詩韻先回去了，自己則留在辦公室，守著那部電話。
    終於，在將近午夜的時候，電話鈴聲驟然響起。
    是猴子。
    “辰哥！有情況！”猴子的聲音壓得很低，還帶著喘息聲，“你猜對了！真有車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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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樣的車？裝了什麽？”陸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兩輛大卡車，就是那種帶集裝箱的。蓋得嚴嚴實實，看不清裏麵是什麽。但是……我看到他們裝車前，從院子裏抬出來很多木頭箱子，很沉的樣子。還有一些……一些形狀很奇怪的機器，上麵都是泥。就像……就像工地上用的鑽機！”
    鑽機！
    陸辰的拳頭猛地攥緊。證據鏈，對上了！
    “車往哪個方向去了？”
    “出了縣城，上的是通往省城的國道。看樣子，是想連夜跑路！”猴子說道，“辰哥，要不要我找幾個兄弟把車截下來？”
    “不！千萬不要！”陸辰立刻製止了他，“你一個人，不要做任何危險的舉動。跟住他們，別跟太近，隨時向我報告位置。記住，你的安全最重要！”
    他知道，對方既然敢在這種時候轉移如此重要的東西，必然有所防備。猴子一個人貿然上去，無異於以卵擊石。
    掛了電話，陸辰的大腦飛速運轉。
    他需要幫助，需要一股強大到足以碾壓對方的力量。
    他拿起了電話，撥通了那個他一直作為最後底牌，輕易不願動用的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一個蒼老但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是王老。
    “王老，深夜打擾，實在抱歉。”陸辰的聲音沉穩而有力，“我這裏，有一件可能關係到國家重大利益的緊急情況，需要向您匯報。”
    他沒有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因為他知道，隻有這樣，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引起對方最高級別的重視。
    電話那頭的王老，顯然被陸辰這句沒頭沒尾的話說得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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