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異象，一次比一次清晰，一次比一次惡毒。
    它們就像跗骨之蛆，不斷啃噬著你的理智和信任。你無法向任何人訴說，因為這聽起來就像是精神崩潰的前兆。一旦你開口，你就輸了。你就掉進了“夢神”精心布置的陷阱，親手為自己貼上了“精神失常”的標簽。
    一個瘋子，如何領導一個龐大的商業帝國？一個瘋子，如何與“方舟”那樣的龐然大物對抗？
    屆時，不需要“夢神”再出手，陸辰的商業帝國和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同盟，便會從內部自行瓦解。
    夜深人靜，陸辰獨自坐在書房，沒有開燈。
    黑暗，能放大感官，也能讓思緒變得更加純粹。他沒有去想那些詭異的畫麵和聲音，而是強迫自己進入一種絕對理性的狀態，像前世無數次模擬推演那樣，複盤整個事件。
    “夢神”不是鬼，他是一個人。
    既然是人，他的所有手段，就必然基於物理世界，遵循科學規律。
    幻覺、幻聽……能造成這些效果的手段有哪些？
    催眠？需要媒介和近距離接觸，可能性不大。
    精神類藥物？有可能。通過食物、飲水，或者更隱蔽的，通過空氣。
    次聲波或電磁脈衝？利用特定頻率，幹擾人的大腦神經，製造混亂。這需要精密的儀器，並且要安放在他身邊。
    陸辰的腦海裏，一張無形的網正在被構建出來。他需要驗證。
    他拿起一部經過特殊加密的衛星電話，撥給了李衛國。
    “老板。”李衛國的聲音有些嘶啞，顯然，周總的事情讓他憋了一肚子火，卻無處發泄。
    “瘋狗，別去想那個‘清道夫’了，我們有新活兒。”陸辰的語氣平靜無波。
    “您說！”李衛國立刻來了精神。
    “我要兩樣東西。第一，全頻譜電磁環境掃描儀，軍用級別，能檢測到最微弱的異常信號。第二，找一個國內最頂級的毒理學專家，不是醫院裏的那種，是要能從空氣裏分析出分子式的那種，絕對可靠，嘴巴要嚴，讓他來我這一趟。”
    李衛國愣了一下。這兩樣東西，風馬牛不相及，而且都極其敏感。但他沒有多問一個字。
    “明白。天亮之前，東西和人都會到。”
    “還有，”陸辰補充道，“從現在開始，我房間的所有食物和飲水，都從外麵獨立采購，經你手，直接送進來。”
    “是！”
    掛掉電話，陸辰感覺那股黏在背後的視線，似乎有了一絲波動。
    他知道，自己開始反擊了。
    第二天，李衛國親自帶著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但眼神卻異常銳利的中年人，和一個沉重的軍用設備箱，出現在陸辰的套房外。
    “老板，這位是陳博士，我用命擔保，絕對可靠。”李衛國介紹道。
    陸辰點了點頭，直接對陳博士說：“陳博士，麻煩你對這個房間，包括通風係統，進行一次最全麵的環境毒理學分析。我懷疑，空氣裏有不幹淨的東西。”
    陳博士沒有廢話，打開他的手提箱，裏麵全是各種精密得令人眼花繚亂的儀器。他戴上口罩和手套，開始有條不紊地在房間各處采集空氣樣本，用特殊的試紙擦拭家具表麵。
    與此同時，李衛國的手下，也開始用掃描儀對整個房間進行地毯式掃描。
    一個小時後，陳博士那邊先有了結果。他拿著一個在培養皿中呈現出淡紫色的樣本，走到陸辰麵前，鏡片後的眼神無比凝重。
    “陸先生，您這裏的空氣中，含有一種極其微量的生物堿成分。劑量非常非常小，甚至低於目前國際上任何毒理檢測的標準線。如果不是用質譜儀進行靶向分析，根本不可能發現。”
    “它有什麽作用？”陸辰問。
    “單獨存在，它對人體幾乎無害，隻會在長期接觸後，讓人神經衰弱，容易疲勞。但是……”陳博士推了推眼鏡，“如果與另一種特定的揮發性醇類物質結合，它就會變成一種強效的致幻劑。這種醇類物質，很常見，很多香水、空氣清新劑裏都有。而您房間浴室裏那瓶男士古龍水，恰好就含有這種成分。”
    陸辰的目光驟然變冷。
    他想起來了，那瓶古龍水，是酒店兩天前“免費贈送”的升級套房服務之一。
    好一招連環計。
    下毒，卻下得讓你根本查不出來。他隻給你一把沒有子彈的槍，然後引誘你自己去尋找子彈，扣動扳機。
    就在這時，負責電磁掃描的李衛國也走了過來，臉色難看。
    “老板，有發現。在您床頭那幅畫的背後，發現了一個微型裝置。”他攤開手，掌心是一個比指甲蓋還小的黑色薄片。
    “這是什麽？”
    “不是竊聽器，也不是攝像頭。”李衛國咬著牙說，“我們的人分析了，這東西的結構很奇怪，它隻做一件事，就是向外發射一種特定頻率的次聲波。這種頻率，人耳聽不見，但能直接作用於大腦皮層，誘發焦慮、偏執和幻覺。”
    真相大白。
    藥物、次聲波、心理暗示……“夢神”為他量身定做了一套組合拳，要從生理和心理上，將他徹底摧毀。
    李衛國氣得一拳砸在牆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媽的！這個狗雜種！老子現在就帶人把京城翻個底朝天，也要把他揪出來剁了！”
    “不用。”陸辰攔住了他，臉上反而露出了一絲笑容。
    但這笑容，看得李衛國心裏發毛。他從未見過老板露出這樣的表情，那是一種混雜了憤怒、冰冷和極度興奮的笑容，像是找到了一個等待已久的，值得他全力以赴的對手。
    “他想玩，我就陪他玩得再大一點。”
    陸辰走到窗邊，看著外麵繁華的京城夜景。
    “他以為他掌控了我的感知，想讓我變成一個精神錯亂的瘋子，做出錯誤的判斷。”
    他轉過身，看著秦婉的頭像，撥通了視頻電話。
    “秦婉，立刻執行b計劃。”
    電話那頭的秦婉顯然愣了一下：“老板，b計劃？那可是我們預設的最極端情況下的玉石俱焚方案，一旦啟動，我們在歐洲股市布局的數百億資金，會瞬間蒸發！這……”
    “執行。”陸辰的語氣不容置疑。
    “為什麽？！”秦婉的聲音裏充滿了震驚和不解。
    陸辰的目光，穿過屏幕，仿佛看到了那個隱藏在暗處的“夢神”，他嘴角的笑意更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