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天命在魏,南鄭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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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陽,太極殿內,大齊皇帝趙怵不顧陳蒨再三推辭,執意將象征至高皇權的玉璽雙手奉上。陳蒨神色凝重,連退數步,拱手固讓,然趙怵目光堅定,硬是要將玉璽塞入他的手中。
    而後趙怵整肅衣冠,手捧禪位詔書,正跪於陳蒨麵前,沉聲道:
    “天命在魏,朕不敢違。願魏王順天應人,登臨大位,以安社稷!
    昔者唐虞禪讓,以聖繼聖;漢晉更迭,順天應人。今觀讖緯有征,曆數在躬,魏王蒨秉乾坤之正氣,合天人之至望,宜承大統,以安天下。朕雖德薄,敢不效古聖之遺風?
    今曆數九讓,天命愈彰。魏王蒨聖哲欽明,允執厥中,宜即皇帝位,以承乾坤之重。朕稽首告天,遜居別宮,敬授璽綬,謹守臣節!”
    陳蒨剛要推辭,尚書令崔紹謙與中書令李蕭然便已疾步上前,一左一右跪伏於他腳邊。崔紹謙以額觸地,沉聲道:
    “天意已明,民心所向,陛下若再推辭,恐失天下之望!”
    李蕭然亦叩首泣諫:“今四海鼎沸,蒼生待拯,惟殿下登極,方可安社稷、濟黎元!”
    二人聲淚俱下,殿中文武見狀,紛紛跪地附和,一時間太極殿內勸進之聲不絕。陳蒨手持玉璽,環視群臣,終是長歎一聲,緩緩點頭。
    ““天命既昭,民心攸歸,若再固辭,實乃上違天意、下負兆民。傳諭,於洛陽南郊築壇,複命太史令擇大典吉日,以承大統!”
    ……
    翌日辰初,奉詔而來的張櫟與秦逸二人,天色未明便已肅立在太極殿東堂外的丹墀之下。
    朔風凜冽中,但見二人肩披寒霜,不時嗬手頓足。直至日上三竿,方見陳蒨捧著暖爐,自尚書台慢慢呦呦地溜達過來。
    “殿……殿下……”
    陳蒨見狀,連忙疾步上前,親自將二人迎入暖閣。見他們唇色發青、指尖顫抖,不禁搖頭歎道
    “寡人不是說了讓你們晚點再來嗎,二位是何苦這麽早就來候著呀?這數九寒天的,讓人看了還以為你們是在給寡人演繹程門立雪的典故呢。”
    秦逸僵硬地活動了下凍麻的身子,拱手答道
    “蒙家主體恤,然君命不敢怠,故早至恭候。”
    張櫟也在旁附和道
    “家主日理萬機,臣等縱使稍候片刻,亦是分內之事。”
    “行了行了……”陳蒨擺擺手,對張櫟道
    “你坐這烤烤火,暖一暖身子。秦逸你先跟我進來。”
    秦逸剛踏入內堂,朱漆大門便在身後沉沉閉合。在接下來一炷香的時間裏,他將自己是如何從樊城被江水至建康的驚險曆程,連同朱家之事一道,細細向陳蒨稟明。
    陳蒨聽罷撫掌而笑:
    “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先前追封於你的陰侯爵位照舊,寡人另遷你為安遠將軍,賜金百兩,絹、布各千匹。\"
    秦逸聞言慌忙起身,推辭道
    “臣蒙天恩,局蹐無地。此戰全賴樊城將士用命死戰,方才能堅守月餘光景。如今全軍上下隻有臣一人幸免,豈敢獨受家主封賞?”
    “坐下,給寡人坐下!寡人說你秦逸配的上,那你自然就是配得上!”
    “除此之外呢,寡人還有些私事想要問問你。”
    “家主請講,臣在家主麵前沒有私事,一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都說成家立業,你秦家那事過去這麽久了,寡人也一直沒見你娶個妻子,不知你現在可有心儀的女子了嗎?要是有的話,你但講無妨,寡人親自去替你說媒。”
    秦逸聽罷微微搖頭。
    “回家主,臣暫時還未有心儀之人。眼下臣隻願家主能平定四海,再考慮自己娶妻生子的事。”
    “既然沒有,那寡人就做一回月老,給你牽根紅線吧。寡人五叔的女兒陳禹彤至今還未婚嫁,她自幼便生得一副美人相,知書達禮、落落大方,我陳氏家風嚴謹,斷不會似你從前遭遇那般。你以為如何?”
    秦逸聞言身形一滯,待反應過來後,連忙起身長揖及地。
    “臣出身寒微,怎配得上陳家的女郎?家主抬愛了!”
    陳蒨砸了咂嘴,沒好氣道
    “別說配不配的事,就說願意還是不願意。”
    “能娶潁川陳氏的女子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臣當然願意,可……”
    “願意就行。”不待秦逸說完,陳蒨便直接開口打斷,“這事就這麽定了,這段日子你先在京中修養,等你與禹彤完婚後,再回荊州任職吧!”
    “多謝家主!”
    “行了,沒你的事了,出去把門帶上,然後給寡人把張櫟叫進來!”
    “是!”
    不過片刻,張櫟便已來到陳蒨的麵前。他剛要躬身行禮,陳蒨便抬手製止:
    “免了,近前說話。”
    張櫟聞言,立即快步上前,在距禦案三步處站定。陳蒨指了指桌案一角被卷起來的地圖,示意他將其展開。
    張櫟二話不說,便將那畫有益州郡縣的地圖平鋪到桌案上,等待陳蒨的下一步指示。
    “還記得當初寡人對你說的話嗎?寡人仔細想了想你的功勞,決定把這賞賜加倍,你自己從這地圖上的縣裏隨便選一個作為你的封邑,並在此基礎上,增邑兩千戶,世襲罔替,與國同休。”
    話落,張悅立即便跪伏於地。
    “家主,臣功勞尚淺,怎敢當此重賞?更何況,像尚書令、中書令這樣的大功之臣還未得到賞賜,臣萬不敢受!”
    “崔紹謙與李蕭然等,寡人待即位以後另有重賞,你眼下不必考慮他們,顧好自己就行了。”
    陳蒨邊說便將他從地上拽起,手指著桌案上的益州地圖,命其快做選擇。
    張櫟猶豫再三後,將手放到羊渠的位置,試探地問道
    “家主您看……此處如何?”
    陳蒨一把扣住張櫟的手腕,牽引著他的手指重重按在地圖上的漢中位置。
    “給你機會,你倒是選一個大一些、富一些的地方呀!依寡人看,不如就南鄭吧。你說呢,南鄭侯?”
    張櫟渾身一顫,手指仍按在地圖上微微發抖。他緩緩抬頭,眼中似有淚光閃動,卻又強自壓抑。
    “臣本蓬門蓽戶之子,生於閭閻之間,長於畎畝之中。幼時即遭鄉裏輕賤,即便一亭之長,亦常以白眼相待。然天幸得遇明主,不以臣卑鄙,擢於泥土之中,登於青雲之上。
    此恩此德,雖結草銜環不能報其萬一。臣唯有殫精竭慮,鞠躬盡瘁,以報家主知遇之恩於萬一。
    倘有尺寸之功,皆家主之賜;若效犬馬之勞,乃臣子本分。願肝腦塗地,死而後已,方不負您再造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