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扶音在裏正家吃了一頓久違的農家宴。
    土雞燉的軟爛入味，野菜也是清甜可口，就連袁禾帶過來的豬肉，經過裏正妻子的製作後，沒有了那股難聞的腥味。
    擦幹淨嘴巴，又喝了一口粗茶，康明笑道：“女郎的胃口不錯，看來裏正媳婦的手藝入了你的眼。”
    蒙羨給江宜柔一張濕熱的手帕，聞言點頭：“我還以為十七娘不會吃這個呢！”
    “阿拙都能吃，我有什麽不能吃的！”江宜柔接過手帕，兩人在這一日相處，不見陌生，她瞪他，“再說了，裏正娘子的手藝確實不錯。”
    袁禾不在這一桌，他要喝點小酒，跑到外麵吃了，等這裏收拾幹淨，李扶音和江宜柔來到正堂了解情況。
    “裏正，如今村裏的收成是多少？”
    考慮到家裏有尊貴的客人，裏正並沒有喝什麽酒，他剛想起身回答，就被康明摁住了。
    “坐下說，女郎不喜歡太客氣的談話。”
    “好的。”老安頭笑嗬嗬的，沒有直視李扶音，恭敬道，“對虧了刺史大人的圩田政策，村裏的收成比往年好多了，也不需要人大半夜去挑水，如今一畝的產量有三石大概160公斤），等交了賦稅，一年到頭也有些剩餘，日子比之前好多了。”
    “我聽阿爹說過，圩田打理難度有些大，需要定時清理，可給你們造成麻煩？”
    “女郎多慮了，我們幹農活的人什麽不多，就是一把力氣無處使。
    圩田隻需要花一段時間打理，就可以方便好長時間，我們鄉下人雖然不懂利害關係，但是哪些是好的，卻是能夠分清的。”
    李扶音又問了一些東西，把他說的話記在一個小本子上，她特地用木炭製作了一支鉛筆，總算派上了用場。
    之後，江宜柔看向一旁的裏正娘子，柔聲問：“敢問裏正娘子，你們賣出去的布匹是多少價格？
    是每個女童都要學習的嗎？
    除此之外還有別的營生嗎？”
    裏正娘子爽朗一笑：“女郎叫我葉娘就好。
    我們村的紡織品主要是絹，是用蠶絲經過多種工藝織成的、一種平紋不提花的絲織物，主要是賣給蘇州城的布莊，大概能有500文一匹，所需時間較久，所以賣出去的價格也比較高。
    因著織布是我們村的一大收入來源，每個女娃自從學會走路起，就開始幫著家裏人栽桑養蠶了，所以村裏大多數女娃都會這項技術，到了婆家也是非常體麵的。
    至於女郎問的其他營生，有些家底較好的人家，也會把家裏的女童送去學刺繡、染織等等，我們女人會了這些手藝，不管是在家還是嫁人，總歸沒有壞處的。”
    江宜柔若有所思，她讚歎道：“葉娘當真是洞察世事，我受教了。”
    “女郎謙虛，隻是活得久了點，見識的東西多了，總要有點感悟的。”葉娘依然笑嗬嗬的。
    江宜柔在李扶音的鼓勵下，接著開口：“說起來，我們這次前來，除了谘詢一些問題之外，還有一件事情想要告知村裏。
    刺史大人準備在蘇州內籌辦一次探春會，目的是為了展示女子的技藝和風采。
    不拘是紡織、刺繡、釀酒、廚藝這些簡單的，還是琴棋書畫這些高雅的，都設有一個展示場所供眾人交流。
    至於參會的人員，是未成婚的女郎，由各縣市負責統一選取人員，送往蘇州參會。
    根據評委的喜好選出一二三個名次，若是得了頭名，府衙贈送一百兩銀子，第二名八十兩銀子，第三名五十兩銀子。
    至於其他沒有獲獎的女郎，也有一兩銀子的獎勵。
    還要麻煩葉娘幫我們告知鄉裏。”
    康明接著說：“大人說了，既然是女郎的活動，也要跟兒郎們的一樣，獲得前三名的也要寫進州誌裏麵，讓後人也瞻仰我們蘇州女郎風采。”
    “哎喲喲，刺史大人這探春會辦的，我都悔恨自己成婚太早了！”葉娘一拍大腿，又覺得有些丟臉，立即端坐起來，“我光是一聽就覺得這探春會有意思極了，到時候一定要到現場湊熱鬧的。
    更別說其他小娃娃們了，女郎放心，這消息一傳出去，整個蘇州都要熱鬧起來了。”
    說完又蹙眉，覷了幾人一眼，繼續說：“就是吧，一個縣裏要多少個女郎參加蘇州的探春會？評委是誰？”
    李扶音知道她話裏隱含的意思，無非是擔心這是氏族之間的遊戲，白白浪費時間罷了，她示意康明把探春會的告示朗讀一遍。
    等康明讀完，還貼心的留了一些時間給葉娘等人理解。
    半晌，葉娘和裏正對視一眼，她笑了，對李扶音等人屈身行禮。
    “女郎放心，刺史大人和夫人都為我們考慮好了，我等一定會一字不落傳達下去的。”
    李扶音讓她坐下回話，笑著道：“那就有勞葉娘了，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葉娘對蘇州的女學怎麽看？”
    葉娘看了一眼身後的女兒，鄭重道：“眾位大人和女郎為我們著想，我們雖然不識字，但是也知道讀書識字是好事，等女學建好了，我一定會讓我家的丫頭前去報名的。”
    “如此便好，我還擔心沒有什麽女娃會去呢。”李扶音像是鬆了一口氣，她看了一下天色，開口告辭。
    裏正和葉娘目送一行人離開，把門關上之後，一家人都鬆了口氣。
    裏正家小兒媳感慨：“乖乖，不愧是刺史家的千金，即使笑起來極為和氣，這氣場也是壓得人不敢亂說話的，還是阿娘厲害，竟然這麽利落回答女郎的問題。”
    葉娘笑罵道：“少說這些有的沒的，剛剛女郎的意思明白沒有？”
    “懂了，阿娘，我明天就回娘家，告知她們這個好消息。”大兒媳率先開口，其他人也在她話落的功夫，齊齊點頭。
    “嗯，倒是不笨。”葉娘看了丈夫一眼，招呼最大的孫女過來，“巧丫，想不想上學啊？”
    十四歲的巧丫點頭：“想，阿奶，上學也能穿女郎那樣的衣服嗎？”
    “哎呀我們巧丫誌氣真大。”葉娘摸了摸她的頭發，“女郎穿的是細棉綢，二兩銀子一匹呢，如果你上學認真一點，說不定能穿上。”
    巧丫鄭重點頭：“那阿奶，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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