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扶音被男人緊緊抱在懷裏，披風遮擋住她的視線，隻能感受到身子似乎在不斷跳躍，半晌才落在馬背上。
    她看不到季允澤是如何帶她離開東宮的，反正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出現在一個喜慶的庭院前。
    打量四周，滿目皆是紅色，耳邊還響著屬於新婚的鑼鼓聲，在暗沉的天色中尤為奇怪。
    “阿拙，你先去換衣服。”季允澤捏了捏她的掌心，挑起劍眉，“娘子且等等，為夫換好衣服就過來。”
    說著，一個輕盈飄逸的女子出現在兩人麵前，她手裏還捧著雲錦製作的喜服，垂眸安靜地站在一旁。
    李扶音仰頭看著季允澤，男人眼裏的期待是如此清晰，她笑了笑，隻想順著自己的心意去，所以踮著腳親了親男人的唇角，抬腳走進內室。
    季允澤摸了摸被她親過的地方，傻笑了一下，也走進另一個廂房。
    生怕出什麽意外，男人很快就換上一身喜服，讓齊策給他整理了一下著裝，步伐加快來到李扶音的房間。
    他呼吸帶著一抹急促，等見到那個紅色的身影時，反而變得緩慢起來。
    李扶音如今穿的喜服是季允澤讓人用雲錦製作的款式，不同於皇室冠服，反而是民間常用的形製，少了一似端莊典雅，反而更襯出李扶音的明豔。
    他的妻子含笑看著他，嘴裏似乎在說：“夫君，我不會畫眉，你快來幫我。”
    季允澤慢慢走近她，眼裏閃過一絲恍惚，他抬手摸了摸女子的臉，緩緩露出一抹微笑。
    “好。”
    “呆子，這是夢嗎？”李扶音抓著他的手，放進嘴裏咬下去。
    痛意很輕，卻讓季允澤醒過神來，他鄭重接過女子口中的螺子黛，用刷槍弄刀的手給欣慕的女郎畫眉。
    季允澤幼時在書畫一途並不算精通，可是奇怪的是，此時他無師自通一般，他竟然在眼前白璧無瑕的麵容上留下了點此生最滿意的一筆。
    不知過了多久，季允澤滿意地放下螺子黛，他扶著李扶音的頭，兩人一起看著銅鏡。
    “阿拙，喜歡嗎？”
    李扶音仔細地看了一會，頷首笑道：“夫君多才多藝，以後就勞煩了。”
    一聽到這稱呼，季允澤心一顫，慢慢牽起她的手，他也笑：“遵命，夫人。”
    兩人攜手前往正堂，齊策已經在那等著了。
    等穿著喜服的兩人走過來，其間的氛圍讓外人無法插足，他心裏輕輕歎了口氣，麵上卻露出一抹打趣的笑容。
    “新郎官和新娘子總算來了。”
    季允澤這才抬起頭看他，又轉身對李扶音說：“阿拙，我們拜堂吧。”
    沒有父母親人見證，無須昭告天下，隻有廣闊天地知曉：你我結為夫妻，此後攜手餘生，至死不悔。
    這話說得很輕，李扶音心裏卻多了一抹酸澀，她抓緊男人的手，鄭重點頭：“好。”
    齊策不動聲色擦掉眼角的光澤，他輕咳一聲，渾厚有力的聲音在這安靜的正堂響起。
    “一拜天地！”
    “夫妻對拜！”
    兩人相視一笑，齊齊彎腰。
    再次站起來的時候，李扶音握著男人的手，認真地對上他如願以償的眼睛。
    “承安，我願意與你結為夫妻，無論順境或逆境、富裕或貧窮、健康或疾病，都愛你、尊重你、保護你，直至生命盡頭。”
    季允澤感受到她的鄭重其事，他眼睛眨了眨，微微俯身，高大的身影將身前的女子圈住，兩人呼吸交纏在一起。
    “阿拙，我心亦然。”隻會比你更多。
    齊策識趣離開，他被李扶音直白的承諾晃了一下，心裏無端升起一股羨慕。
    好像隻要遇到那樣一個人，世俗偏見、聖人教誨這些似乎都不是那樣重要的事。
    他的心智確實不如將軍啊。
    心中的憂慮消去，齊策走出正堂的時候，竟然十分平和地朝某個冷然的男人行了一個禮，果斷離開。
    這邊，得到心愛女郎承諾的季允澤急切地拉著她來到庫房。
    “娘子，這是我給你的聘禮，你來看看……”
    “有些東西我讓人變賣換成糧草了，所以這裏很多都是一些寶石之類的，阿拙你且等等，等我抽出空來，我一定給你最好的。”
    在他的介紹下，李扶音一一打開箱子，發現很多確實是不實用的，季允澤少時領兵出征，除了朝廷發放的俸祿和其他財產，剩下的都是靠打仗獲得。
    不過，李扶音知道他把一些出格的東西運往長安，剩下的戰利品全部讓人換成銀錢或者糧食來供養軍隊，作為主將，他給犧牲的將士也發放了一筆撫恤金。
    “承安，你當我是什麽人，哪裏需要你給我那麽多東西。”李扶音和他並肩而行，聞言嗔了一句。
    季允澤不以為意：“我給娘子的聘禮，再多都嫌不夠的。”
    “那我就笑納了。”
    他們不再說話，庫房不大，兩人很快就走完，季允澤握緊她的手，一把將她拉進懷裏，肩膀圈圍住肩膀，腦袋從下巴處擱在女子的頭頂。
    季允澤低頭吻在她額間，連動作都小心翼翼，溫唇裏填滿了愛意。
    “阿拙，我待會就要離開，記住，你男人在豐州等著你。”
    李扶音環住他強勁的腰身，聲音輕盈又堅定：“好，希望我到的時候，定王殿下已經達成夙願。”
    對上她深邃含情的雙眸，季允澤再也忍不住，他甩了甩衣袖，庫房的大門無風自動，生生將內外化成兩個不同的世界。
    很快，也可能很慢，庫房大門再次打開的時候，兩人的神情看不出一絲不對。
    季允澤沒把門神似的男人看在眼裏，他用拇指輕輕摩挲女子細膩的手指，不舍地鬆開。
    “我走了，記得你答應我的。”
    感受到手裏的暖意離去，李扶音悶悶點頭：“嗯，你要注意安全。”
    “好。”
    季允澤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快步離開，他擔心要是晚一點，自己就要不顧阿拙的處境直接帶她離開了。
    冷風刮過他的麵頰，季允澤夾緊馬腹，身下的驚風像是感受到他雜亂的心情一樣，步伐矯健，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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