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灑在古樸的城牆上，點點繁星點綴在深色的高空中，整個長安城像是陷入了沉睡，隻有少數地方點綴著燈火。
    華幻靈站在城外，她一身掛滿補丁的麻衣，她平複口中急促的呼吸，慢慢走上前，鄭重地從懷裏拿出一個名帖，交到值守大門的士兵手中。
    “你好，我是幽州女學的學生，前來參加科舉。”
    “幽州？你終於來了！”士兵上下查看了一下名帖，嘀咕道，“幽州不至於這麽窮吧，連一個女郎的盤纏都不能給你？”
    華幻靈眼裏閃過一絲拘謹，能說是因為她一路上看到了不少喜歡的書籍，盤纏全部浪費在上麵了嗎？
    她垂頭不語，士兵也不需要她回答，隻是把名帖交給她，叮囑了一句：“再過三日就是女子科舉的時間了，第一場考試的地點在長安女學，你不要走錯了。”
    “還有，外城有個客棧免費給條件困難的女學生居住，是皇後娘娘特地安排的，你要是沒地方去，就去找最高的順風客棧。”
    “好的謝謝你。”華幻靈敏銳地從守城士兵的態度中感受到什麽，從幽州來到長安，她走了許久的路，也有遊學的意思。
    路上討論最多的是女君在鳳凰台執政的事，大部分男子都是不滿排斥的態度，當然，這不在華幻靈關注的範疇。
    她隻知道，從女學在天下各地盛開，到女君執政，百姓中女嬰的存活率升高了不少。
    士兵的態度一定是女君做了其他的事。
    華幻靈按下心中的沉思，她走進巍峨的長安城，剛想找人詢問士兵所說的順風客棧，卻看到一個婢女笑著攔住她。
    “是華幻靈女郎吧？”
    “我是。”華幻靈警惕地看著她。
    “女郎不必害怕，我是靜淑郡主的婢女夢雲，奉郡主的命令在此等候您。”
    華幻靈卻沒放鬆警惕，幽州由季靜淑的父王楚王留守，季靜淑關注她是正常不過的事。
    隻是一路風雨，她習慣性對所有人豎起警惕。
    她沒說話，靜靜地看著她。
    夢雲也知道自個行為可疑，隻是笑了笑，從懷中拿出一個令牌，果然，華幻靈身子不再緊繃，她才解釋道：“各地的女郎都到了，隻有幽州的您還沒來，郡主和女君都極為關心，除了讓奴婢在此等候，也有人在外邊尋找。”
    “勞煩郡主和娘娘擔憂了。”華幻靈麵露愧疚，“都說讀萬卷書，行萬裏路，這一路受益匪淺，這才耽誤了行程，還望你在郡主和娘娘麵前解釋一下，若是有機會，民女一定當麵道歉。”
    “女郎誌在四方，幾位大人又怎麽會生氣呢。”夢雲讚歎道，見她反應過來，又說，“女郎可以住在楚王府，也可以住在客棧，你若是做了選擇，奴婢帶您去。”
    從對方口中的稱呼，華幻靈也知道比起郡主和女君，她們更喜歡大人這個稱呼，之前這般稱謂隻是讓她知道是誰關心她，所以，她再次開口的時候已經換了稱謂。
    “不用勞煩大人了，我去客棧住，那裏都是各州縣的學子，方便我等交流。”
    夢雲引著她往一個方向走，此時長安城處於宵禁中，除了巡視的士兵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人。
    華幻靈在巡視人員中發現幾個矮小瘦弱的身影，仔細一看才發現是女子。
    夢雲像是看到她的疑惑，開口解釋：“她們是武將軍手下的火器營，如今女子科舉在即，為了保障你們的安全，武將軍特地在禁衛軍裏加了不少女郎。”
    特地？華幻靈心裏細細揣摩了這兩個字，隨即微微一笑。
    她問出剛才的疑惑：“我從幽州來到長安，對比起其他州縣，發現李大人在長安的風評極佳。”
    聞弦歌知雅意，夢雲作為季靜淑身邊的人，自然知道她想要話裏的意思。
    索幸這也不是什麽秘密，她笑著開口：“女郎趕路太過入迷，應當不知道最近長安發生的大事。
    一是李大人發布鹽引改革，奴婢也不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隻知道長安的鹽價下降不少，而且……”
    她眼裏的欽佩和讚歎十分明顯，繼續說：“而且竇大人名下的食鹽竟然能夠治療大脖子病，如今整個長安城都在歌頌女君的功績呢。”
    華幻靈安靜傾聽，這其中肯定有夢雲沒說到的東西，她微微皺眉，才發現自己的信息如此落後。
    “除了這個，還有嗎？”
    “自然還有。”夢雲表情恢複冷靜，她被季靜淑安排到她眼前，也有告知消息的使命，所以並不藏著掖著。
    “二是陛下和女君此前提出的攤丁入畝，在洛陽的試驗順利結束，除了國庫豐盈，洛陽內外也出現了不少隱藏人口，一時間，竟然多了數萬人，如今整個長安都在討論這件事。”
    “三是女君發布詔令，召集天下能人異士編撰農書，如今長安城多了一個叫做報紙的東西，其上撰寫了朝中要事、民間趣聞以及種植技巧，特別是一個叫做肥料的東西，雖然有些膈應人，但是效果不俗，人人都搶著去說書館子裏聽人家讀報紙呢。”
    好一會兒，華幻靈才消化完夢雲口中的信息，她心裏滿是複雜，下意識看向鳳凰台的方向。
    她目光堅定，眼裏的渴望清晰可見。
    兩人一邊交談，很快就來到了順風客棧。
    一進門，華幻靈就發現順風客棧的掌櫃和夥計皆是女子，她順利辦好入住。
    夢雲在她身後不發一言，等她結束之後，才說：“女郎，奴婢的任務已經完成，這就告退了。”
    “麻煩夢雲姐姐了。”華幻靈衝她露出感激的笑容，不管是誰的指示，她的幫助是實打實的。
    不在意笑笑，夢雲和掌櫃幾人揮揮手，很快消失在原地。
    “女郎。”穿戴整齊的掌櫃神態溫和，“本店有衣物售賣，可賒賬，您要嗎？”
    華幻靈重重點頭：“要。”
    “好的，您的房間在青龍五號，要熱水直接招呼夥計，洗漱用品免費，其他的都可以賒賬。”
    “還有，大堂裏有免費的報紙，隻是如今被其她女郎借閱，您若是需要，得排隊，或者與人共同閱覽。”
    “排隊的話，要等多久？”華幻靈看著空無一物的大堂，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一個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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