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殿試的時間裏，華幻靈並沒有縮在客棧看書，反而在長安城內到處溜達。
    她偶爾會去長安女學的藏書閣看書，據說這裏珍藏著昭陽長公主大半輩子的藏書，也有一些是霽朝曆代女官的自述，以及各個世家捐贈的書籍，華幻靈恨不得整日整夜待在這裏，可惜被值守的夫子拎出來了；
    有時也會去各大茶樓溜達，不得不說，茶樓作為人員複雜、消息靈通的場所，華幻靈得到了不少真真假假的消息；
    她喜歡在晨曦初升的時候在攤販上遊蕩，聽著東家長西家短的閑談，連步伐都輕快了很多。
    如果她身後一直沒有尾巴的話，華幻靈會覺得十分的安逸。
    華幻靈被左可可粘上了。
    考試的前一晚，左可可從她房間的窗戶探出頭：“幻靈、靈兒，你收下我吧，我能吃能睡、能打能罵的，絕對不會拖你後腿。”
    華幻靈嘴角抽搐，她轉過身子，隻當看不見她。
    “華大人。”
    “幻靈大人。”
    “靈兒大人。”
    忍無可忍，華幻靈板著臉：“左家女郎，你不要再找我了，我不需要人。”
    “可是……”左可可從窗戶上翻過來，她殷勤地給她倒上一杯茶，“我家在泉州，我表姐是本朝唯四的女將軍之一，她手上掌握了最多的海上貨物渠道。
    你確定，你不要我嗎？”
    華幻靈眼睛一動，隨即笑著握住她的手。
    “哎呀可可，爬那麽高的窗戶累到了吧，下次你有事找我，直接從門口進來就行。”
    “我拿那麽多東西誘惑你，結果你看上了我表姐？”左可可瞪大眼睛。
    “話不能這麽說，我這是和你惺惺相惜，來，可可，我們來聊一下泉州的貨運情況。”
    “行吧，我跟你說，泉州現在可是最大的商路港口……”
    ……
    不知過了多久，左可可手抱著腦袋，兩眼無神：“別問了，我不知道，我已經把我知道的消息全部告知你了。”
    華幻靈整理好手上的紙張，眼裏還有些遺憾。
    “那什麽番薯的，真的耐幹旱，而且產量大嗎？具體大到多少？”
    左可可麵無表情：“這些是衙門核算的，我怎麽知道？”
    “你表姐不是白雲將軍嗎？她肯定知道。”
    “那你去問她。”
    華幻靈雙眼放光：“真的嗎？來來來，我來給她寫一封信，麻煩你幫我傳給她。”
    “假的。”左可可扁扁嘴，一臉委屈，“你不是看中了我，而是看中了我表姐，你個負心人！”
    華幻靈拍了拍她的腦袋：“別胡說，我隻是敬佩她的能力，你還是有些長處的，比如說武力值高。”
    “那你之前怎麽不答應我？”
    “……你吃得太多了，我養不起。”
    左可可氣得起身就要走，華幻靈急忙拉住她：“好了，我不逗你了，其實還有其他原因，但是我還想再問一句，我要去的地方可能跟長安甚至泉州都不一樣，你確定要跟我嗎？”
    “你果然心有算計。”左可可嚴肅地看著她，表姐說得對，她這點小聰明在家裏人麵前還過得去，要想在官場走得遠，就要學會抱大腿。
    她點頭：“你去哪，我去哪。”
    華幻靈看著第一個小跟班，矜持點頭。
    “所以，明日有人找你獻殷勤，你可不要答應她們，她們都沒我厲害！”
    華幻靈：……
    “回去睡覺吧你！”
    ——
    華幻靈走出鳳凰台的時候，腳步都是虛的，她被女官領到一個偏殿。
    “女郎，您是最後一個，現在在這休息一下，等前三甲的排名出來，會有人送你回去的。”
    “麻煩了。”華幻靈已經恢複了正常，她笑著道謝。
    “不必客氣，殿外有宮女值守，您有需要的直接喊她就行。”
    “好。”
    目送她離開，華幻靈放鬆身子，慢慢靠在靠背上，她放空了一會精神，才複盤剛才的殿試情況。
    殿試不同於策問，考校的更多是反應能力和知識儲備，今日百官皆出現在鳳凰台中，對參加殿試的考生而言，確實帶來了心理壓力。
    麵對他們或平淡、或鄙夷、或不屑的目光，華幻靈對上上首女子含笑的視線，她知道，她已經與他們站在同一個層麵。
    女君身旁的女子開口，文武百官皆肅靜起來。
    “華幻靈，你麵前的是你待會要回答的問題，給你半刻鍾的時間思考，現在開始計時。”
    華幻靈點頭，拿起桌案上的紙張，等看清上麵的文字時，微微挑眉。
    隻有兩道題，一道是本朝在對外交流上的舉措，一道是……問鳳凰台的未來走向何處。
    她腦海極速思索，第一道問題此前她就猜測過，隻需要組織語言即可，就是第二道比較棘手。
    “時間到。”文貞開口，她平淡的語氣念了一下第一道題目，將目光落在華幻靈身上，“說出你的答案。”
    華幻靈雙手作揖：“回陛下、女君和各位大人，臣覺得……”
    她不僅說了重現前朝西域之路的輝煌，也就泉州等海運外交的方向，在朝廷如今的決策上，補充了不少細節，可見是心中有謀算的。
    就連霍遠生也不住點頭，眼前這人不僅策問了得，更重要的是不浮於表麵，皇後確實有些運道在身。
    “第二個問題。”等她回答完畢，李扶音搶過文貞的活，她端坐在高台，身子微微向前傾，“商周之前，母係氏族製度盛行，子女一度出現隻知其母不知其父的情況，為何在那之後就出現了男尊女卑的風潮？
    麵對如此情況，華女郎，你認為你能做什麽？”
    滿室嘩然。
    華幻靈不自覺地舔了舔幹燥的嘴角，她沒立刻回答，身子緩緩挺直起來，垂眸思索了一會，才回答：“商周之前，人們依靠采集和狩獵為生，男女發揮的作用一樣，且女子具有生育能力，對氏族的延續至關重要，才造成了相對平等的地麵。”
    她抬頭，不卑不亢道：“後來，男性在農耕、畜牧等方麵表現住更高的效率，成為主要的勞動力，加上資源的有限性，有人想方設法將女子束縛在爭奪資源的戰場外，種種原因下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麵。”
    這是撕開了一個眾所周知的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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