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虎和袁禾早就候在農莊外，見到聖駕到來，他們雙雙跪地。
    “臣草民參見陛下和娘娘。”
    季允宸頷首：“兩位辛苦了，起來吧。”
    “是。”
    李扶音笑意盈盈：“袁伯伯好久不見，這位老伯似乎在哪見過？”
    袁禾微微一笑：“看著娘娘氣色更勝從前，臣心裏就放心了。”
    他看了一眼說不出話的秋虎，為他辯解：“這老東西一見陛下和娘娘的威儀就說不出話，臣聽說娘娘此前也見過他，是在蘇州的一個村子，據說您此前還邀請了他家的女郎去讀書呢。
    這不，秋虎這老家夥也沒辜負您的期望。”
    李扶音了然，她想到之前的經曆，笑著對季允宸說：“承寧，袁伯伯是蘇州老牌的農民，他當司倉還是阿爹三顧茅廬才請來的，占城稻也是他種植的。”
    “是你險些遭遇山體滑坡的那次？”季允宸問。
    “嗯。”
    季允宸頷首，他率先邁開步子。
    “走吧，讓我也看看阿拙給我們的驚喜。”
    “麻煩袁伯伯帶路。”
    袁禾抬手：“陛下和娘娘這邊請。”
    木維等人跟著往前走，自從走入農莊大門，那股刺鼻的味道也愈發濃鬱，不過季允宸沒開口，其他人也閉口不談。
    為了轉移注意力，他們隻能用眼睛掃視這個被重兵把守的莊子。
    第一反應：很大、很空曠，目光所及之處皆是被分成一塊塊的土地，有些還有農戶在其上鋪灑些什麽藍色的液體，見到他們隻是微微躬身，很快又繼續他們的事。
    忽然，木維鼻子一動，他看到右邊的田地上似乎有一些草木灰以及其他混合物，具體是什麽他說不出來。
    不過木維一向秉持著不懂就問的原則，他剛才也知道袁禾是一個地道的農戶，且農莊就是他做主的。
    “袁司倉，這地裏覆蓋的是什麽？”
    袁禾看了一眼他要問的，恭敬道：“回大人，這是娘娘讓人改良過的肥料，是用草木灰、糞便、動物碎骨以及河泥混合製成的，能夠有效提高作物產量。”
    木維聽到某個關鍵詞，嘴角微微抽搐，之前他在書上也看過這種方法，但是沒有哪個人在他麵前大大咧咧說出來的。
    他又問：“跟之前的肥料相比，效果如何？”
    “提高很多。”說到專業領域，袁禾的身子放鬆不少，他手舞足蹈的，“之前使用的隻是將草木灰和落葉等，稍不小心就容易造成幼苗燒死，我等通過娘娘給出的方子弄出的方法就避免了這樣的失誤。
    大人們可以看看眼前的土地，一個是灑了肥料的，一個是沒灑的，左邊播種下去一個月，其生長速度相當於過去的一個半月了。”
    木維點頭，他看了一下眼前對比明顯的長勢，在他身後，也有戶部擅長農業的人，他們對這個肥料也有些讚許。
    如果沒有做假的話。
    木維又看那些在揮灑東西的農戶：“他們這是在做什麽？”
    “在揮灑除蟲劑，是女學的一個學生製作出來的，效果十分明顯。”
    季允宸來了興趣，他看過潁州刺史交上來的縣誌，也從各種書籍中知道蟲害對糧食產量的危害，若是那除蟲劑確實如袁禾所說的，哪怕阿拙的占城稻效果不佳，糧食的產量也會大大提高。
    袁禾知道他的激動，要知道，在他第一次驗證了這除蟲劑的危害時，他的表現比季允宸誇張多了。
    所以此時他極為淡定地麵對文武百官懷疑的視線。
    “如今潁州氣候溫潤，按理說正是害蟲蔓延的時間，各位可到農田裏查看一下，其害蟲的數量比以往少很多。”
    有人懷疑：“若是你讓人把蟲子抓了，那豈不是造假？”
    “大人看看我們莊子的大小，哪裏有那麽多人來抓蟲？”袁禾淡定回望質疑的人。
    李扶音淡淡開口：“有質疑就去驗證，我和陛下也不是那種強按著各位相信的人。”
    那人不說話了。
    季允宸繼續往前走，這是一個規模不小的農莊，除了豆類，還有水稻和粟等等，布局明顯，瞧著長勢比他在長安的皇莊的作物還要好，明顯看出是認真伺候過的。
    袁禾也知道此行的目的在哪，他帶著人走在田壟上，最終來到一個金色稻田。
    剛開始，一行人還沒發現不對，但是隨著距離的走近，那飽滿的麥粒出現在眾人眼前。
    能被季允宸帶來的人都不是不食五穀之人，木維失聲道：“袁司倉，來的路上，其他水稻還沒成熟，為何這裏就出現如此飽滿圓潤的穀穗了？”
    其他人灼灼的目光落在袁禾上，如今還是八月底，都說春種秋收，遠遠沒到水稻成熟的季節，這……
    木維用腳碾了碾幹燥的土地，這還不算，眼前的水稻耐旱性才更引人注目。
    袁禾隻是對季允宸和李扶音作揖。
    “此前皇後娘娘和李大人派人找到了占城稻，說是能在較為幹旱的土地上種植，且生長周期短，隻需要五十多日就可收獲。”
    他說完，安靜站在一旁。
    整個農莊都陷入了安靜，隻能聽到遠處傳來的雞鳴鳥聲。
    季允宸抿了抿唇，喉嚨滾動，片刻，他聽到自己沙啞的聲音響起。
    “愛卿此話當真？”
    袁禾微笑：“千真萬確。”
    李扶音目光從稻浪翻滾的金色天地移開：“恭賀陛下得此良種。”
    其他人也回過神，紛紛開口：“恭賀陛下和娘娘喜得良種。”
    季允宸臉上帶著喜意，他握住李扶音的手，環顧群臣：“此乃我大霽之福，姚忠正，皇後和李愛卿獻寶有功，你幫朕記著，等回長安一並封賞；
    袁禾育種有功，入司農寺，擇日替朕將此良種繁育傳播。”
    “是，謝陛下隆恩。”李朝行和袁禾難忍笑意，在其他人的羨慕嫉妒下謝恩領賞。
    “既然已經成熟，那就派人收割，統計產量吧。”季允宸大手一揮，他又看向宋淩川，“太師，占城稻的情況可曾編撰在農書上？”
    宋淩川回答：“是，臣此前多次來到此處，占城稻的生長情況已經記錄在冊，隻等產量出來就完善了。”
    “好，剛好皇後弄了一個傳播消息的報紙，袁愛卿，你與皇後攜手，將占城稻推廣下去，有此良種和除蟲手段，朕希望看到天下無饑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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