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一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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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峰主,今日我等前來亦奉道盟之命,還請先一見再做決斷。”
    李瀟長揖時袖擺拂過石案,語氣裏多了幾分鄭重。
    柳運目光微沉,指尖輕叩石案邊緣,忽然側首看向斜倚廊柱的星落弦。
    “這小子倒想拿道盟來壓我。”
    星落弦眼尾微彎,晃了晃手中玉杯,琥珀色茶湯在日光下泛著漣漪。
    “那你可會鬆口?”
    “自然不會。”
    柳運轉身時衣袂帶起一縷鬆風,目光掃過遠處四象陣的青石板。
    “不過總得斷了他們的念想。”
    他忽而提高聲音,朝石階下的李瀟道。
    “念在道盟情麵,本峰主也不設為難,若這小友能在四象陣中立住一炷香,便許他以臨天宗外門侍劍之身暫居,但倘若無法撐過去,休怪陣法無情。”
    話音落處,陣眼處青玉盤泛起微光,青龍虛影在雲層裏若隱若現。
    李瀟神色微動,回頭看向冰冽時,卻見少年指尖已輕輕按上腰間冰紋佩飾,眸中泛起冷冽微光,倒比這臨天峰的積雪更添三分寒意。
    冰冽指尖按在冰紋佩飾上的刹那,四象陣突然爆發出刺目青光。
    青龍虛影率先咆哮著俯衝而下,龍須上滴落的冰水砸在青石板上,竟瞬間凝結成尖銳的冰錐群。
    星落弦剛要驚呼,卻見冰冽手腕翻轉,佩飾迸射出萬千冰絲,如蛛網般將冰錐群定在半空,每根冰絲上都流轉著與陣紋同源的幽藍微光。
    白虎虛影的風刃緊隨其後,撕裂空氣的銳響中,冰冽周身突然泛起黑色咒紋。
    他不退反進,迎著風刃踏出詭異步法,每一步都踩在四象陣的靈力節點上。
    星落弦突然看清,少年道袍下擺掃過之處,青石板上竟浮現出與冰族殺手相同的藍冰紋路。
    “果真是冰族的人。”
    “那還有錯,你師父我的眼睛就是尺,任何人都無法逃出我的眼中,不過這小子確實有些實力,估計在冰族中也算是天驕,雪宸看來他們對你手裏的永恒冰核勢在必得。”
    姬雪宸搖了搖頭,不理解為何冰族既然得知了永恒冰核,為何不直接找自己,反而用這個偷偷摸摸的方式。
    “既然他們這麽想玩,我就陪他好好玩玩。”
    話未說完,朱雀虛影攜南明離火席卷而來。
    冰冽喉間溢出悶哼,冰紋已爬至眼底,卻強行張開掌心,竟將離火納入體內。
    柳運瞳孔驟縮,他看見少年心口處凸起一枚冰晶,那股冰晶居然還是將離火熄滅。
    冰冽周身突然炸開冰藍色冰霧。
    四象虛影在冰霧中劇烈震顫,青龍玄水與朱雀離火竟在他胸腔內凝成太極圖,而玄武土刺與白虎風刃則化作鎖鏈,將他牢牢釘在陣眼中央。
    “裝模作樣挺能撐嘛,還以為多硬氣。”
    柳運指尖輕彈,四象虛影瞬間壓下丈許,青龍的冰水與朱雀的離火在冰冽頭頂凝成絞殺之陣。
    “既入了臨天峰的陣,就該知道什麽叫有來無回。”
    冰冽單膝觸地,碎石在膝下寸寸皸裂,四象的威壓,讓自己連站都站不起來。
    李瀟眼見四象之力匯聚成奪目光球,他清楚這一擊下去,冰冽必然無法幸存,屆時冰族血祭的怨氣將勾連魔族裂隙,道盟百年清譽毀於一旦不說,整個北境都將生靈塗炭。
    “柳峰主,此事乃道盟考慮不周,還望看在都是同族的份上,還請收手。”
    柳運揮袖撤去陣法,光球轟然消散在雲端。
    “看在玉衡師姐麵上,今日之事既往不咎。”他轉身拂袖,四象虛影在身後凝成寒芒。
    “但若是我再在臨天峰見到此人,就別管我不留情麵了。”
    就在柳運準備離開,耳旁卻傳來一道聲音。
    “等一等。”
    冰冽踉蹌著站起身,擦去嘴角溢出的鮮血,道袍下滲出的冰紋竟將青石板凍出蛛網狀裂痕。
    “我還沒有輸,若我死了絕不怪任何人。”
    “有膽,那麽試煉繼續。”
    響指一打,四象陣的庚金之氣已化作萬千細針壓落。
    冰冽足尖輕點石階,竟不按陣眼方位繞行,徑直迎著撲麵而來的青龍虛影踏入場中。
    李瀟隻見他周身驟然騰起淡藍色霧靄,在金屬風暴中織成冰盾,卻在觸到陣中真火的瞬間發出刺啦輕響,那是冰族靈脈與火行靈力對衝的聲響,像極了當年滅族之日,族人們用血肉之軀抵擋太陽輝光的聲音。
    身體出現一道道被真火灼燒的痕跡,不過冰冽依舊不管不顧的向著柳運衝去。
    冰冽已經知曉,柳運所在的位置便是生門,隻要能抵達那裏,就會有生的希望。
    姬雪宸背過身去,眼中無法直視冰冽身上的慘樣,可耳旁傳來絲絲陣痛的聲音,還是讓她的心中升起了擔憂之色。
    許是永恒冰核感受到了姬雪宸的心中所想,不自覺地發起了微弱的藍光。
    藍光以一種十分快速的方式,注入冰冽身體。
    柳運自然是感知到了永恒冰核的動作,不過對此也隻是搖了搖頭,沒有拆穿。
    一瞬間冰冽便感受到體內傳來一股強大的力量,順著力量的來源望去,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永恒冰核。
    僅僅一絲力量,居然能給自己帶來這麽大的提升,這更加吸引了冰冽想要得到它的決心。
    腳下的步履越發堅定,麵對著四象的攻擊也是有來有回,不過很快,永恒冰核給予力量也到達了極限。
    龍爪劃過右肩,徹底抹消了僅存的力量,緊接著真火落下,發出滋滋的聲音。
    不過這並沒有讓冰冽停下腳步。
    此刻冰冽的眼中,一是有著對永恒冰核的渴望,二是對柳運必死的決心。
    隨著白虎口中的風刃劃破冰冽的雙腿,冰冽再也控製不住身體,重重倒了下去。
    冰冽看著那近在咫尺的生門,右手緩緩抬起,又重重落下。
    李瀟見此也隻能搖了搖頭。
    “既然試煉者已倒下,那麽我宣布。”
    當當當的鍾聲響起,柳運急忙對著遠處一望,果然看見一炷香已經熄滅。
    李瀟的聲音裏帶著壓抑的震動。
    “柳峰主,一炷香已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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