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你們都得死。”
    玄衣長老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在祭壇中央的血色咒印上。
    刹那間，地脈深處傳來沉悶的轟鳴，無數根血色鎖鏈破土而出，將他的四肢釘在陣眼之上。
    “以我身為引，祭血魔典開！”
    他癲狂的吼聲中，祭壇下方的屍骸堆突然爆發出衝天血霧，那些被天玄宗暗中屠戮的百姓殘魂，此刻全被咒印強行凝聚，在血霧中扭曲成百丈高的猙獰魔影。
    魔影由萬千生魂的怨憤所化，周身纏繞著燃燒的血焰，每一道血焰都發出淒厲的哀嚎。
    它的麵孔是無數張痛苦扭曲的人臉拚接而成，七竅流淌著黑血，巨掌抬起時，掌心赫然嵌著密密麻麻的眼球，每顆眼球都倒映著被血祭時的慘狀。
    姬雪宸的冰棱觸及魔影的瞬間，竟被血焰灼成水汽，那溫度並非灼熱，而是透著九幽地獄的陰寒。
    “這些賤民的魂魄，就該成為本座的踏腳石！”
    長老的聲音從魔影胸腔深處傳來，混合著無數亡魂的尖嘯。
    星落弦揮劍斬出星芒，卻見魔影隨手一揮，血霧便化作萬千骨矛，與星芒相撞時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更詭異的是，每一道骨矛都附著殘魂的執念，擊中地麵後竟生根發芽，長成纏繞著鎖鏈的血色荊棘，將二人退路封死。
    姬雪宸將永恒冰核運轉至極致，來自黃泉般的寒冷，如同奈何橋的接應人，這些由生魂怨念凝成的血霧，一旦接觸便開始土崩瓦解。
    那些從魔影解脫出來的冤魂，也在這一刻消散開來，不用再受精神上的折磨，魂魄也可以重新進入輪回。
    可惜僅僅持續了片刻，魔影便再度吸收祭壇上的百姓，她咬牙甩出冰魄銀針，試圖釘住魔影的關節，卻見銀針剛刺入血霧，就被無數隻慘白的手抓住，生生拽進魔影體內。
    星落弦望著魔影掌心不斷浮現的人臉，突然想起被釘在城門上的孩童。
    怒意湧上心頭，她咬破指尖，以血為引在虛空中畫出三個完整的星辰。
    “星隕三重！”
    隨著泣血般的劍訣，三顆星辰的虛影從天而降，每顆星辰都帶著灼燒靈魂的劇痛，砸入魔影的頭顱。
    魔影發出震碎雲翳的怒吼，掌心眼球同時爆開，噴出的血霧化作無數怨魂，張牙舞爪撲向星落弦。
    姬雪宸見狀，毅然摘下頸間的冰核吊墜，將其拋向空中。
    “以我元神為引，冰核永寂。”
    幽藍的冰核爆發出刺目光芒，化作無邊冰雪，將撲來的怨魂盡數凍結。
    趁此機會，星落弦凝聚最後一絲星力，將星劍刺入魔影心口的咒印。
    血霧中傳來萬千亡魂的齊聲悲泣，魔影的身軀開始崩解，露出被血色鎖鏈貫穿的玄衣長老。
    魔影消散的刹那，玄衣長老露出驚恐之色。
    “不可能......魔食大人的計劃......”
    他滿臉驚恐，想要求饒，卻被星落弦的星芒絞碎成血霧。
    當最後一縷血霧消散時，空中飄落無數光點，那是被解放的生魂，它們在空中凝結成百姓們的虛影，對著二人致謝，隨後化作星光消散於天際。
    硝煙散後，雲淵城廢墟上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與焦糊味。
    幸存的百姓們從藏身之處爬出，腳步虛浮地踩過碎冰與星屑，彼此攙扶著聚向祭壇方向。
    他們的衣衫浸透血汙，不少人身上還纏著斷裂的血色鎖鏈，皮膚接觸過魔氣的部位泛著青黑，如同生了腐壞的黴菌。
    一個抱著繈褓的婦人跪在瓦礫堆前，怔怔地望著繈褓中孩子頸間的淡紫魔印，那印記如藤蔓般纏繞細嫩的脖頸，孩子卻已哭不出聲，隻偶爾發出小貓般的嗚咽。
    旁邊的老者顫抖著伸手想觸碰孩子，卻在看到自己掌心翻卷的皮肉時猛地縮回，他的右手在血祭中被用來刻陣紋，此刻指甲縫裏還嵌著未幹的黑血，指尖神經抽搐著，仿佛還能感受到刻刀刺入皮肉的劇痛。
    更多人呆坐在坍塌的城牆下，目光空洞地望著天際。
    有個少年懷中緊抱著支斷笛，笛身沾著兄長的血，就在昨夜，他親眼看見天玄宗弟子用這支笛子穿透了兄長的咽喉，理由是這孩子的魂魄音色清亮。
    此刻他反複摩挲著笛孔，指腹被木刺劃破卻渾然不覺，眼中沒有淚水，隻有超乎年齡的死寂。
    當星落弦與姬雪宸蹣跚著走近時，人群中忽然傳來抽噎聲。
    那個曾被姬雪宸用冰水洗過傷口的婦人，突然撲到她們腳下，額頭重重磕在滿是碎石的地麵。
    “上仙...我的女兒...她才六歲......”
    她扯著破碎的衣袖，露出手臂上與女兒的親子手環，那是用雲淵城特產的雲錦編織的，此刻卻被血漬浸透，再也係不上孩子纖細的手腕。
    星落弦喉頭滾動，彎腰想要扶起婦人，卻看見自己掌心的星紋黯淡無光，再也無法凝成治愈的光點。
    姬雪宸別過臉去，體內的靈力完全抽空，再也匯聚不了一點力量，她怕自己眼中的寒意會嚇到這些傷痕累累的百姓。
    就在這時，灰袍老者拄著斷杖走上前。他的盲眼處纏著滲血的布條，卻依然挺直腰背，對著二人深深一躬。
    “多謝上仙救我們出苦海。”
    他轉身望向人群，提高聲音。
    “天玄宗已滅，可咱們的城還在！”
    他抬起枯枝般的手，指向尚未完全崩塌的鍾樓。
    “隻要人還在，雲淵城就亡不了！”
    人群中響起微弱的應和。有人撿起半塊完好的青磚，有人開始清理廢墟中的屍體，有人用碎布蘸著雪水擦拭孩子身上的魔印。
    姬雪宸看著這一切，口中發出一聲歎息。
    “這些百姓全部被魔根深種，用不了多久，就會化作一具行屍走肉，成為魔修手中的傀儡。”
    星落弦疑惑的問道。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嗎？”
    姬雪宸無奈地搖了搖頭，開口道。
    “若是一些修士，還有些辦法，可這些都是普通百姓，沒有煉化神識，是直接烙印靈魂上的，想要強行抹去，勢必要損傷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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