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了點頭。
    “謝謝……”他對著圖南輕聲說道。
    圖南微微一怔，看向瘋帽匠，表情有些複雜。
    她十分厭惡對方，可是現在的瘋帽匠，還不是未來的瘋帽匠。現在的他沒有做過那些事，他看上去可憐又無助，竟然讓她的恨意有種無處落腳的茫然。
    她該去恨這個什麽都不知道的人嗎？未來的他所做的錯事，又能歸咎到現在的他身上嗎？
    圖南感到茫然不解。
    可無論如何，她還是做不到對他毫無芥蒂，隻能別過頭，沉默地埋頭走路。
    “我想我應該自我介紹一下。”三月兔拍著胸口頗為自豪地說道，“我是一家劇團的班主，手底下有不少夥計。”
    奧利弗點了點頭，有些不明所以。
    “雖然我是一個善良的人，但是你知道，這年頭善良的人隻會被餓死。”三月兔說道，“我雖然把你撿了回去，但不代表你就可以吃幹飯，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奧利弗急忙點了點頭，生怕對方改變主意，直接將他丟下。
    “我明白，我很會幹活，我什麽都能幹，隻要您能給我一口飯吃。”
    他語氣卑微懇切，讓背著他的那個人都有些於心不忍。
    “我說夥計，”他忍不住說道，“你還看不出來嗎，你恐怕是被一個黑心老板給騙了！”
    三月兔聞言，立刻吹胡子瞪眼，憤怒地說道：“你在胡說什麽，我從來不會騙人！”
    那人回過頭看了他一眼，發出一聲嗤笑。
    三月兔愈發憤怒了，他氣得跳了起來，對著愛麗絲大吼道：“愛麗絲，你來評評理，我是不是一個好班主！”
    真愧他問得出口。
    圖南背上地傷口還在痛，三月兔竟然就堂而皇之地問出這樣的問題。
    也許是因為他臉上的毛比較厚，所以不會臉紅吧。
    圖南詭異地沉默了一會，在三月兔快要氣到發狂之際，終於開口說道：“您的確是一位優秀的班主。”
    三月兔終於滿意了。
    隻是誰都看得出來，這句話的可信度非常低。
    “聽到了吧，年輕人？”背著奧利弗的男人說道，“他可是一位‘優秀’的班主呢，我奉勸你，還是要留個心眼，不要太實在了。”
    奧利弗沒有說話，他忍不住看了一眼一旁的圖南。
    對於奧利弗來說，這個世界上最深的惡意他都已經感受過，也並不奢求這個世界上真的會存在真心對待他的人。
    就算是身下這個背著他的男人好心提醒他，也是因為他沒有看到他可怕的模樣。
    如果他看到了自己的樣子，就誰知道三月兔的確算得上是一個善良的兔子了。
    他摸了摸頭頂的禮帽。很明顯，這個禮帽是三月兔為他戴上的，僅僅因為這個，他認為自己應該感激對方。
    “謝謝您……”他還是說道，“但我想我還可以分清這些。”
    三月兔聞言，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兩瓣牙十分奪目。
    背著他的男人見狀，也不再多話了。
    等到他們終於到了劇團門口，男人將虛弱的奧利弗放了下來，找到三月兔索要報酬。
    三月兔對他剛才說自己壞話的態度十分不滿，將報酬遞到他手中，比起原來談好的價格少了兩成。
    “怎麽少了？”這男人身材高大，站在三月兔麵前像座高山似得頗具壓迫感。他側過頭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陰惻惻地說道，“你這隻死兔子還敢陰我？”
    他一邊說，一邊伸出手揪住了三月兔的衣領，手臂發力將他舉了起來，“我告訴你，我可不是什麽善男信女，你今天要是不把錢給我，我就把你的牙全都打掉。”
    三月兔雙腿在半空中瞪了幾下。他在劇團之中是說一不二的班主，人人都畏懼他，因為他們都要倚靠他吃喝，但離開劇團，沒有把他放在眼裏。
    “他沒事吧？”奧利弗看著不遠處的三月兔，有些擔憂地問道。
    圖南往那個方向懶懶瞥了一眼，“不用在意。”
    果然，三月兔很快就解決了麻煩——他還是把錢給了那個男人。
    解決了那個粗魯的男人，三月兔臉色陰沉地走了過來，他整理了一下自己淩亂的衣領，對著兩人沒好氣地說道：“你們都在外頭做什麽，還不快點進去。”
    他剛開始在奧利弗麵前還會裝一裝和善的樣子，現在大概是明白奧利弗除了他這裏根本無處可去，又或者是剛才發生的事讓他丟了麵子，已經開始原形畢露。
    奧利弗誠惶誠恐地點了點頭。
    三人走進劇團後場，已經有不少人在忙碌，準備著晚上的演出。
    三月兔拍了拍手，把人都叫到了身前。
    “都停下手裏的動作到我麵前來。”他發號施令。
    眾人紛紛聚集了過來，在看到他身後的奧利弗時露出意外的神色。
    三月兔不是沒有帶過人回來，但他帶回來的人無一例外——長相都很優越。
    當演員，長相當然是第一要緊事。劇團裏的人，就算是愛麗絲與莫妮卡，其實長相也都十分不俗，隻不過這兩個人因為常年被打壓，又太過瘦弱，實在不太符合現在人的審美。
    比如最火的女主角伊迪斯，她就是十分典型的豔麗型長相，且身份豐腴，很受觀眾喜愛。
    而三月兔身後的這個男人，穿著破破爛爛，又戴著與裝扮不符的禮帽，看上去不倫不類。
    他看上去如同驚弓之鳥，整個人畏畏縮縮地躲在瘋帽匠身後，隻偶爾抬起頭飛快地掃他們一眼，再接觸到旁人的目光之後又受驚一般低下頭去。
    雖然是短短一會功夫，但也可以看清他的容貌。平平無奇，頂多可以用清秀來形容，並算不上出眾。
    這樣一個毫無特色的男人，三月兔為什麽要將他撿回來。
    三月兔指著身旁看了一眼，才發現奧利弗躲到了他身後。他皺了皺眉，強硬地將人從身後拉了出來，對著眾人說道：“這是劇團的新人，他叫奧利弗，以後大家要互幫互助，知道了嗎？”
    眾人紛紛應下，卻還是百思不得其解。
    三月兔按照慣例介紹完新人之後，就揮了揮手讓人散了，至於別人在想什麽，他完全不在乎。
    “愛麗絲，你跟我過來一下。”讓人都散開之後，三月兔看向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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