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利弗站在原地，卻遲遲沒有動作。
    三月兔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毫不客氣地說道：“別忘記了你是怎麽答應我的，你可是要站在舞台上表演的，這裏才幾個人？”
    除了知道奧利弗真正模樣的三月兔與圖南，其餘人皆是一頭霧水。
    奧利弗深吸了一口氣，他看了一眼圖南，咬牙伸手摘下了頭頂的禮帽。
    周身傳來幾道抽氣聲。
    伊迪絲難以置信地看著奧利弗頭頂的肉瘤，忽然想到自己前不久還與他搭過話，甚至想要用自己的美貌來征服對方，而她想要征服的對象，竟然是這樣一個長相醜陋扭曲的男人。
    她感到一陣惡心，同時還伴隨著一種深深的不甘與憤怒。
    這樣的男人憑什麽對她視而不見！
    旁邊的大衛看到奧利弗的樣子，更是瞪大了眼睛，臉上露出厭惡鄙夷之色。
    盡管奧利弗想要盡力作出坦然的樣子，但長久以來的自卑讓他根本無法抬起頭，他想要躲起來，想要躲到真正屬於他的角落之中。
    那裏沒有人會用這樣的目光看他，沒有人會討論他頭頂那惡心的、與生俱來的肉瘤。
    “就是這樣一個人，要成為男主角？”大衛難以置信地看向三月兔。
    三月兔得意地看著他們的反應。
    “沒錯，就是這樣一個人。”他仿佛已經看到了坐在劇院中的觀眾們看到奧利弗的時候會露出什麽樣的神色。
    驚訝、厭惡、惡心、恐懼，卻又被這怪誕的一幕深深地吸引。
    一個怪物，居然愛上了一個美麗的女人。
    這巨大的反差，足以勾起所有人的好奇。
    他們都會乖乖為他獻上金錢，隻求看到這難得一見的畫麵。
    “看看你們手中的劇本吧。”三月兔興奮地張開手臂，“他就是這個劇本獨一無二的人選，他將改寫兔子劇團的曆史。”
    眾人紛紛翻開手中的劇本。
    從第一行開始一直到最後，從最初的不以為意，到驚訝，再到沉迷。
    就是這樣的反應，三月兔越發滿意。
    奧利弗與愛麗絲……哦不，現在愛麗絲已經改名為瑪蒂娜了，他之所以願意容忍這兩個人古怪的行為，就是因為他們都是……
    天才啊。
    眾人看完稿子，神色複雜地看向奧利弗，不得不承認，這裏的確沒有比他更適合“守鍾人”這個角色的人了。
    這就是為他量身打造的。
    “看來大家都沒有其他問題了。”三月兔滿意至極，“那麽現在就開始排練吧。”
    這個故事本身並不複雜，甚至其他的角色更是少到可憐，幾乎可以稱作是奧利弗一個人的獨角戲。
    大段大段的獨白，前半場，他幾乎是隱沒在黑暗中的。
    這對奧利弗來說，無疑是一個非常艱巨的挑戰。他從來沒有過舞台經驗，但是在看到那些台詞時，卻猶如神助一般，那大段大段的台詞並不能困擾他，甚至台詞中的感情也能熟稔掌握，仿佛他天生就應該站在那個舞台上。
    剩下的演員都有著十分豐富的經驗，背下那些台詞更是輕而易舉。
    至於圖南，她想不會有人比她更熟悉劇本了。
    豐富的副本經驗讓她的演技幾乎出神入化，這樣一看，這竟然是一支完美的團隊。
    三月兔隻看了一遍彩排，便認定這部作品一定會爆火。
    他連夜讓人趕製了海報，然後讓人將海報貼到了劇團外。
    【《守鍾人》——我本該棲息於黑暗，假設我不曾見過陽光。
    敬請期待】
    海報上是一個半隱在黑暗之中的黑色巨鍾，而仔細看，那鍾旁站著一個人影。他隻露出半張麵孔，卻與海報上那種怪誕的氛圍極為契合，讓人情不自禁想要探究他的全部麵貌。
    這張海報掩蓋了原本張貼在外頭的《羅尼歐與朱麗涅》，仿佛在宣告什麽。
    但是這畢竟隻是一部從未有人聽說過的話劇，第一場隻有零零散散幾個愛好詭異氛圍的觀眾買了票。
    圖南絲毫不擔心這部話劇會不溫不火。
    這個時代的人類娛樂設施寥寥無幾，話劇是他們難得的消遣。而最火的話劇也不外乎那些經久不衰的題材，已經許久沒有新鮮的血液注入其中。
    她相信這部融合了怪誕恐怖與淒美愛情的話劇一定會脫穎而出，聲名遠揚。
    最重要的是，在那本故事書中，她已經知道了結局。
    零星的幾個觀眾入場之後，四周暗了下來。
    《守鍾人》拉開了序幕。
    ……
    不出圖南所料，第一場之後，那幾位零散的觀眾遲遲沒有離場，仿佛還沉浸在那種陰森詭譎的氛圍之中無法抽身。
    守鍾人身上恐怖又深情的矛盾之感讓人如此欲罷不能。
    劇本的最後一幕，守鍾人從高台一躍而下，摔得麵目全非，用一種決絕的方式讓自己永遠留在了他心愛的瑪蒂娜的心中。
    為了完美呈現這一幕，這段場景他們做了許多次的實驗。既要保證奧利弗的安全，又要讓觀眾看上去毫無破綻，甚至還要保證視覺的刺激與精彩。
    在這個年代，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過好在這部劇的氛圍本就陰森，周圍光線十分陰暗，他們製作了和奧利弗相差無幾的假人，將假人從高台推下，假人身上綁著的血袋爆開，收獲一片尖叫。
    謝幕的時候，奧利弗有些恍惚地從帷幕後走到台上。
    在台上的時候，他感覺自己仿佛就是守鍾人，他被他的情緒牽動，更為那種可怕的感情動容。
    圖南深諳觀眾的心理，在副本還沒有出現之前，她本身的職業也恰恰是為此服務的。
    戲劇需要誇張，無論是感情還是那種可怕的氛圍，都要誇張到極致，讓人一見難忘。
    台下的觀眾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們明晚還會來的，她非常自信。
    第二天、第三天……《守鍾人》座無虛席，一票難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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