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南又一次來到克裏斯琴的家門口，敲響了院門。
    院門後很快響起腳步聲，克裏斯琴的笑容很快出現在她眼前，她十分熱情地朝著圖南打了個招呼，“您終於來了。”
    “看來你已經把東西準備好了。”圖南走進院子。
    “是的，希望您可以滿意。”克裏斯琴有些緊張，但又難以掩飾自己的興奮，“我認為這是我製作的最成功的一次。”
    圖南走進院子時才發現，克裏斯琴在這兩天把院子完全收拾了一遍，現在的院子變得十分幹淨整潔。那些原本放在地上的做了一半的木偶不知被她收到了哪裏去，取而代之的是堆放整齊的木塊。
    察覺到圖南的目光，克裏斯琴解釋道：“那次您來了以後我覺得院子實在太亂了，就簡單收拾了一 下。”
    圖南點了點頭。
    她們走進房中，克裏斯琴讓圖南坐在沙發上，為她端來了一杯熱茶，這才去取來了自己這兩天趕工做出來的木偶。
    她小心地捧著一個木盒走到圖南麵前，將木盒放到桌上，當著圖南的麵打開了木盒。
    “不知道您是否能滿意。”她看著圖南，有些忐忑地說道。
    圖南的目光落到盒中的木偶上。
    她對克裏斯琴的手藝從來不懷疑。
    克裏斯琴一定是最優秀的木偶師，她製作出的木偶，是有靈魂的。
    擺在她麵前的木偶，栩栩如生，就算是不認識她的人，也能一眼看得出來，這盒中的木偶就是她。
    “很完美。”她真心地誇讚道。
    克裏斯琴看上去鬆了一口氣。
    “製作這個木偶所要耗費的精力遠遠超出了我的預料，兩天的時間，隻夠我製作出這一個。”她從口袋中取出圖南最開始給她的一部分定金退還給她，“很抱歉，這些是退還給您的。”
    “不必了。”圖南將定金重新推了回去，“你的成品物超所值，這些是你應得的。接下來我或許很忙，並沒有時間親自來，我會讓別人定期來取木偶，你隻需要繼續做就好。”
    她甚至又取出一袋金幣。
    克裏斯琴瞪大眼睛，“這太多了……”
    “你不會還有一個女兒嗎？”圖南淡淡地說道，“她既然和我的名字相同，就說明我們有緣，就當是我送給她的禮物吧。”
    克裏斯琴臉色漲得通紅，“就算是這樣也……”
    樓上忽然響起了愛麗絲的哭聲。
    “去看看她吧。”圖南說道，“我也該離開了。”
    “您這麽快就要離開了嗎？”克裏斯琴有些驚訝，“我還想讓您看看我新做的木偶呢。”
    “下次有機會吧。”圖南拿起木盒站起身，客套地說道。
    實際上，她們應該沒有機會再見麵了。
    每次回到這裏，她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一個小小的身影。也會清晰地認識到，木木再也不會回來了的這個事實。
    樓上的哭聲越來越大。
    “不用送我了。”圖南說道，“快去看看愛麗絲吧。”
    克裏斯琴抱歉地朝她點了點頭，朝著樓上飛奔而去。
    圖南抱著木盒往外走。
    門口到客廳的要經過一個過道，在夢裏的時候這個過道上並沒有擺東西，但是現在這裏擺上了一個木架，上頭擺著的應該是克裏斯琴那些未完成的木偶。
    她把原先院子中的挪到了這個木架上。
    圖南下意識掃了一眼，卻忽然停下腳步，難以置信地看著木架角落中的一個木偶。
    她幾乎懷疑是自己因為太過想念而產生的錯覺。
    胸膛中的心髒幾乎快要從胸膛中跳出來，她渾身的血液都在逆流，腦子前所未有的混亂。
    木木……？
    圖南深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睛，又重新睜開，那個角落中的木偶依舊維持著原樣。
    和她第一次將木木撿回去的時候一模一樣，連沒有雕刻上嘴巴的細節都一模一樣。
    圖南的呼吸粗重了不少。
    哪怕知道這是木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她還是忍不住生出一絲幻想。
    ……萬一呢？
    萬一這真的是木木呢？
    她和木木一模一樣，又是在什麽都可能發生的副本之中……
    她又深呼吸了幾下，將手中的木盒放到一旁，小心翼翼地將架子上的那個與木木一模一樣的木偶取了下來。
    她越看，越覺得這就是自己的木木。
    一旁的樓梯上響起了腳步聲。
    克裏斯琴哼著童謠，抱著愛麗絲下了樓。
    她與圖南在過道中對上了視線。
    克裏斯琴目光微微下移，落在了她手中的木偶上。
    “您這是……”
    “抱歉。”圖南深吸了一口氣，舉起手中的木偶，“我很喜歡這個木偶，可以將它賣給我嗎？無論多少錢都可以。”
    “可是這個木偶還沒有完成。”克裏斯琴有些驚訝地開口，“如果您喜歡的話，我這裏還有很多已經做完了的，您可以隨意挑選。”
    “我隻喜歡這個。”圖南堅持，“請把它賣給我吧。”
    “如果您真的喜歡的話，可以直接帶走。”克裏斯琴很高興圖南喜歡她製作的木偶，“不需要給我錢。”
    圖南垂下眼，指腹輕輕摩擦過玩偶的臉頰，眼眶有些發熱。
    “還有一件事要麻煩您。”她抬起頭看向克裏斯琴，“這個木偶還沒有嘴，能請你現在完成它嗎？”
    克裏斯琴低頭看了看懷中的愛麗絲，又抬起頭朝她笑了笑，“當然可以。不過我正要給愛麗絲喂奶，要請你稍等一會，或則等到下一次有人來取木偶的時候，我可以將完成好的木偶一起交給他。”
    “我等你。”圖南毫不猶豫地開口。
    盡管圖南說她無論多久都可以等，但克裏斯琴還是怕她等得著急，用最快的速度喂完了奶，又將小愛麗絲哄睡，然後馬不停蹄地開始為木偶雕刻嘴。
    圖南後來一直在後悔，最開始的時候沒有給木木一張完美的嘴。木木是個愛美的小女孩，照鏡子的時候總是抱怨自己的嘴實在太過敷衍。
    那些敷衍最開始的時候落在耳中總是顯得不輕不重，而等她失去木木之後，每每回憶起那些抱怨聲，總覺得一聲比一聲刺耳。
    如果能重來一次，她想讓木木從一開始，就是被它的造物者用心對待的。
    她並不是可以隨意丟棄的瑕疵品，她的誕生，是被期待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