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
    京都城各處殘餘的血厄傀儡已被徹底清除。
    城中眾人齊心，收拾滿城的屍骸廢墟。
    不眠不休，收拾了五天，終於將廢墟與屍骸收拾幹淨。
    而時錦從城牆上摔下後，便一直昏迷至今不醒。
    她安靜地躺在床榻上，眉眼緊閉，麵色卻依舊紅潤，仿佛隻是陷入沉睡。
    床榻邊凡華一直牽著她的手，一連幾日，沒有合眼。
    除了給父親聖卿王守靈，接待吊唁之人外，便一直陪著時錦。
    整個人憔悴了許多，青黑的胡茬爬滿下頜。
    “穀兒，她如何了？”
    徐若穀剛給時錦把完脈，凡華便迫不及待問道。
    她望了時錦一眼，歎了口氣：“錦姐姐脈象平穩，卻遲遲不見轉醒，我也是沒法子了，唯有等。”
    凡華喉頭滾動，眼底的眸光再次黯淡，伸手指尖撫過時錦的臉頰，替她將散落的發絲別到耳後，眼眶突然泛起紅霧。
    待徐若穀離開房間後，他喉間溢出破碎的哽咽，聲音低得近乎呢喃：“綿綿，一切都結束了……你還要睡到什麽時候……”
    “閣主，陛下來了。”杜軒的聲音在門外適時響起，打破這壓抑哀傷的氛圍。
    凡華收起自己的情緒，“好，我現在過去。”
    聖卿王的靈堂就設在不遠處的一間屋子裏。
    白幡低垂，絮無聲和雲攸影靜靜地站在靈堂中，神色莊重，簡單地進行了祭拜。
    隨後，絮無聲輕聲問道：“打算何時下葬？”
    “明日。”凡華的聲音低沉而沙啞，透著難以掩飾的疲憊與哀傷。
    一旁的雲攸影想起時錦，問道：“錦兒如何了，大夫有說什麽時候能醒嗎？”
    凡華搖了搖頭，“未有定數，隻能等。”
    絮無聲和凡華寒暄幾句，便回宮。
    次日。
    晨光尚未穿透雲層，凡華已身著素白喪服立於凡府靈堂
    他望著靈堂中那具漆黑棺槨，腦海中回憶與父親的點滴。
    時辰一到，八個身強力壯的抬棺人穩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將棺槨抬起。
    凡華走在隊伍最前方步履沉重而遲緩。
    風雲閣四大院長在旁灑紙錢。
    隊伍中一片死寂，沒有人哭泣送葬，路過百姓見狀，紛紛哀悼表示惋惜。
    不久，隊伍便到達聖卿王的陵墓。
    落槨後，凡華跪坐在墓前的漢白玉祭台上，伸手輕撫著墓碑上的“聖卿王之墓”這幾個字。
    他頓了頓，喉結微微滾動：“我已叫工部繼續搭建王府，還差西側臨湖的水榭和九曲回廊尚未完成。”
    忽聽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知鹿跌跌撞撞奔來，衣裙下擺沾滿水珠：“世子！世子妃醒了！”
    凡華瞳孔驟縮，起身衝了出去，騎著馬飛奔回去。
    卻來不及聽到後方知鹿焦急的說道：“不過世子妃的記憶好像出現了問題！”
    洛依聞言神色擔憂道：“出現什麽問題？”
    知鹿喘了幾下，緩了緩才道：“除了我，她好像忘記了大家！”
    不久，凡華衝進府裏，準備回房，路過水榭時，卻看見了時錦的身影。
    她靜靜地坐在一旁，望著不遠處的湖水，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帶著滿心歡喜衝上前，將人緊緊摟入懷中時，帶著失而複得的狂喜：“綿綿？你醒了？”
    下一秒，卻被懷中的人猛然推開，眼眸微眯，不悅道：“你是何人？綿綿又是何人？你看清楚了，我不是她！”
    她聲音冷漠，帶著從未有過的疏離與戒備。
    凡華原本喜悅的神色瞬間消失，他死死盯著眼前這張熟悉的麵容，卻隻從對方眼中看到陌生的鋒芒，和往日溫柔，充滿愛意的眼神截然不同。
    她似乎在看一個陌生人，甚至帶著警惕和防備。
    想到什麽，凡華心下一緊，但不願相信這個事實，他再次確認道。
    “綿綿，我是你夫君凡華，乖，我們別鬧了，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他聲音發緊，伸手想去觸碰那張魂牽夢縈的臉，卻在觸及她的目光後，停在半空僵住。
    她的眼神帶著厭惡和嘲諷。
    時錦譏諷地勾起唇角：“哦，原來你就是我那個夫君啊，實話告訴你，這段時日我記憶全無，醒來才知被人占用了身體，之前與你相愛之人不是我，我要與你和離，往後少在我麵前礙眼。”
    她說罷，轉身欲走。
    凡華眸光瞬間失去光彩，眼底血色翻湧，心下卻是一片死寂。
    他的綿綿才不會這樣和他說話，眼前之人，並不是他的綿綿。
    我的綿綿哪去？
    回去了嗎？
    不可以，她怎麽能拋下我！
    有此想法，凡華眼尾帶紅，一把抓過時錦的手腕，拽了回來，力道幾乎要將人碾碎。
    時錦痛得皺眉，轉頭時眼中騰起怒火：“鬆手！”
    “我的綿綿呢？把她還給我！”
    時錦冷笑一聲，“還？真是可笑，你口中的綿綿便是那個強占領我身體之人吧，既然我回來了，她要麽回到她原來的地方，要麽就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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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華聽到“死”字後，猛地掐住時錦的脖子，眼底浮現一絲殺意。
    “她不會死！我不許你這麽說她。”
    “你和那女子的婚約我不認，你現在沒有資格質問我，更沒資格對我動手腳。”
    時錦說罷，猛地踩了凡華一腳，借著對方吃痛鬆勁的瞬間，她猛地掙脫束縛。
    凡華反應極快，長臂一攬將她拽回。
    她反手揮出一拳，卻被凡華精準扣住手腕。
    時錦另一隻手成掌劈向凡華的肘關節。
    凡華迅速反應，側身躲開攻擊，同時抬腿掃向她的膝蓋。
    時錦往後一退，腳步踉蹌，重心不穩，向後倒。
    凡華上前，一把將她扯回來，一隻手按住她的肩膀，另一隻手扭住她的胳膊，將她牢牢壓製住。
    隨後他掐住時錦的脖子，露出一抹凶狠，病態執拗的神色道：“我把你殺了，我的綿綿是不是就回來了？”
    說著，凡華的手猛然收緊，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
    時錦被掐得通紅了臉，罵道：“你別做夢了！她不會回來的，就算你把我殺了。”
    忽然想到什麽，她梗著脖子冷笑：“你有沒有想過，是她不要你了。”
    這句話如同一把淬毒的箭，直直穿透凡華心髒，他眼神空洞蒼涼，像一頭無家可歸的的小狗。
    紅了眼，痛苦地呢喃，聲線暗啞：“不會的……不會的……”
    他一下子鬆開了時錦，像被抽走魂魄，看著她猛地咳嗽，自己陷入了沉思。
    或許，她還在時錦的身體裏，隻是昏睡了。
    也許她隻是短暫的離開，後麵會回來的
    他還是選擇自欺欺人，自我安慰，就好似他隻有靠著這些念想，才有活下去的希望一般。
    他目光觸及時錦，嘴角勾起一抹笑，這個笑容把時錦嚇得夠嗆。
    眼神驀地一沉：“從今日起，你別想踏出府上半步。”
    他聲音沙啞，帶著近乎偏執的瘋狂，“我守著你這具軀殼，總能等到她回來。”
    凡華俯身將人扛上肩頭，任由時錦捶打他的後背。
    “你放開我，你憑什麽控製我！我要離開這裏。”
    “你休想。”凡華咬牙切齒道。
    凡華將時錦扛回屋後，立即把門關上，隨即叫了幾個暗衛守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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