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蕭家為何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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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雄慈高估了自己的老邁之軀和殘存功力,也低估了楊謙的內功之強。
他那一拳的確擊中了楊謙的心口。
楊謙被他震退兩步,卻未斃命,甚至都沒有吐一點血。
隻是輕輕咳了一聲,拍了拍胸口的灰塵:“老前輩,我說你老了,久戰後力不從心,你偏偏不信。”
他的斷刀砍進雄慈肩胛骨,被骨頭夾住,受創之後不及拔出,如今赤手空拳。
雄慈這一拳幾乎耗光最後一點氣力,左肩插著斷刀,鮮血如泉水狂湧,一身精氣以一瀉千裏的速度潰散,身體極為誇張的搖搖晃晃,終到油盡燈枯那一步。
“底牌出盡,還是沒能殺了你,莫非這就是天意?”
楊謙對這個垂垂老矣但剛猛頑強的老人大為佩服,對他起了惺惺相惜之意,收斂所有好戰之心,良言相勸。
“老前輩,你的確是忠勇無雙的一代猛將,死心塌地守護蕭家皇室數十年。
蕭家皇室氣數已盡,我楊家正當崛起,這是天命,非你一介武夫所能阻擋。
念在你赤誠忠勇的份上,我不殺你,你走吧,找個山明水秀的地方頤養天年。”
白發蒼蒼的雄慈宛若天神,站在一片淩亂之中,兩撇白眉迎風亂晃,終究是體虛乏力,噗的一聲雙膝跪地,仰天痛哭流涕。
“太祖皇帝陛下,末將雄慈無能,無力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於將傾,沒臉去九泉之下見您老人家。”
此人老而彌堅,拔出嵌進左肩的那柄斷刀,在臉上劃來劃去,將一張原本就老邁到隻剩一層皺皮的臉蛋撕拉的千瘡百孔,仰麵朝天吐出一口鮮血,雙眼瞪圓,就此不動。
斷刀鐺的一聲,從他指尖滑落。
楊謙怔怔看著他,心中起伏不定,半晌沒有動一下。
他終於明白為何太師遲遲下不定決心對蕭家皇室動手。
有士如此,蕭家皇室氣數尚未散盡。
直到左金吾衛將軍諸葛聊率領玄絛衛士和金吾衛將士從不同方向湧進廚房,將楊謙團團護住。
雄慈依舊保持著那個威武挺拔的跪地姿勢,楊謙確信老人真的死了。
今日鎮海寺大雄寶殿內外足足死傷一百多名玄絛衛士和金吾衛將士。
他們都是百裏挑一的勇士,精銳中的精銳,沒想到被三十多個黑衣人殺的潰不成軍,堪稱前所未有的慘敗。
諸葛聊心中憋著窩囊氣,高高舉起刀,要砍斷老人的頭顱。
楊謙大喝一聲:“住手!”
諸葛聊彎刀舉在空中,扭頭望向楊謙,大為不解:“公子,此人殺了我們好多兄弟,末將要砍掉他的頭顱告慰眾兄弟在天之靈。”
楊謙緩緩搖頭,款步走到雄慈屍體旁,將他的眼簾合攏,喟然感慨。
“他是太祖麾下的猛將,今年一百多歲了。
他雖然殺了我們很多人,不過是各為其主,並無私仇。
這種忠臣義士可歌可泣,我佩服他的忠勇。
你們不要傷他的屍身,將他好生安葬吧。”
諸葛聊等人是行伍出身,深知男子漢大丈夫,既投身軍旅就該有戰死沙場馬革裹屍的覺悟,這是將士最終的歸宿,也是最好的歸宿。
聽了楊謙的話,他們對這名百歲老將同樣生出惺惺相惜之心,滿腔怒火消散大半。
可是怒火消散後,疑慮來了,諸葛聊等人四處搜尋,滿麵狐疑:“公子,請問打死此人的高手在哪?
他的武功如此強悍,畢大統領和智光大師都被他打的重傷垂死,不知是哪位高人殺了他?”
楊謙知道自己背負廢物紈絝的名聲十幾年,他們肯定不信是自己活活耗死了武功絕頂的雄慈,何況並沒有想過在他們麵前泄露武功底細。
經此一戰,他更加深刻認識到隱瞞武功的重要。
倘若雄慈等人早知道他身懷絕世武功,他們的刺殺絕對不會如此草率,更不會在畢雲天身上浪費太多精力。
正是因為他們沒把楊謙放在眼裏,才有閑情逸致去殺玄絛衛士和金吾衛將士。
估計他們在想,楊三公子是廢物,隻要殺光衛士,這個廢物就是砧板上的肉,想怎麽割就怎麽割。
說不定他們還計劃生擒楊謙去要挾太師老爹。
對,一定是這樣,他們肯定是想生擒自己。
楊謙高深莫測的笑了笑,斜斜指了指那個牆洞,拋出一句不著邊際的話。
“我不知道他是誰,好像是寺裏的一個掃地僧。
他為了救我,跟雄慈大戰三百回合。
雄慈死後,他聽到你們的腳步聲靠近,嗖的一下,從那個破洞鑽了出去,不知去向。”
諸葛聊等人將信將疑,剛才無數人影竄來竄去。
此人若有本事擊殺武功絕頂的雄慈,多半也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覺的溜掉。
既然他不願跟眾人見麵,也不想邀這份護駕大功,那就沒必要再去追尋,反正是友非敵。
諸葛聊帶人保護楊謙退出廚房,派人四處收拾殘局。
一行人回到大殿,放眼望去,大殿之中慘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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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都是佛像羅漢像的殘骸,橫七豎八的屍體,伏地哀嚎的傷員。
楊謙瘋狂尋找畢雲天、梅香、雪雁、秋月、智光大師等人,終於在坍塌的佛像底座下找到呼吸微弱的畢雲天,在屍體堆裏翻出了氣若遊絲的梅香雪雁,在一扇破爛木門後麵找到左腿斷折的秋月。
智光大師的破舊袈裟撕爛大半,右肩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斜靠在佛像後麵的底座上,大口喘息。
至於鎮海寺其他上了年紀的老僧,要麽已經成了屍體,要麽傷重垂死。
楊謙命人趕緊救治傷員,收殮死者遺骸,獨自走到智光大師麵前。
智光大師精神頹敗,看楊謙的表情極為愧疚,輕輕宣了一聲佛號,剛想說點什麽。
楊謙猜到他的心思,果斷揮手阻止他說話:“好啦,大師,什麽都不用說了。
這事怨不得你,你不要把罪責攬在自己身上。
今天死了很多人,這個罪你背不起,鎮海寺更背不起。”
智光大師歎了口氣,一臉慚愧的朝楊謙合十行禮。
“公子慈悲為懷,老衲代全寺僧侶叩謝公子活命之恩,願佛祖庇佑公子,福德無量。”
楊謙湊到智光大師耳旁,悄聲問道:“大師,你怎知我身懷陰陽逆神功?
你可否告訴我,陰陽逆神功到底是誰傳給我的?”
智光大師怔怔盯著楊謙,甚是不解:“公子,半年前聽說你挨了太師一腳,失憶了,莫非你真把陰陽逆神功的來曆忘了?”
頓了一下,釋然一笑:“忘了也好,這段糾纏三十多年的恩怨算是告一段落。
公子,老衲確實知道陰陽逆神功的來曆,不過傳你陰陽逆神功的那位前輩去年已經故去。
他臨終前留下遺言,由於此事牽涉太大,不到迫不得已,老衲萬萬不能向你透露此事。
請公子不要苦苦追問,否則老衲唯有一死。”
楊謙一怔,冷冷瞪著老和尚。
隻見他法相莊嚴,滿臉悲憫。
念及他年老傷重,且大有功德,他既不願直言相告,楊謙也不好勉強,輕歎一聲。
“好吧,大師執意如此,本公子不為難大師。”
他朝智光大師深深鞠了一躬:“謝大師救命之恩。”
智光大師武功雖高,也教出了一批武僧,鎮海寺並非真正意義上的武林門派,而是精研佛學的寺廟。
大多僧侶一生隻修佛法,不練武功,因此大殿激戰良久,大半僧侶躲在禪房瑟瑟發抖。
等到大戰落下帷幕,那些僧侶瑟瑟走出禪房,幫著金吾衛將士救人收屍,念起往生咒超度亡魂。
楊謙親自將畢雲天、梅香、雪雁、秋月等傷員送到別院,安頓好他們,才去見寒夫人。
寒夫人住在一間極清幽幹淨的廂房裏,廂房外圍滿了玄絛衛士和金吾衛將士。
她坐在床沿,手拿一串紫檀念珠,念珠緩緩撥動。
身為太師夫人,她一生不知見過多少大風大浪,這點小事並不足以讓她動容。
她見楊謙纖毫未損,心中甚慰,忙放下念珠,將楊謙拉到身邊,溫柔的撫摸他額頭,柔聲道:“嚇壞了吧?”
楊謙沒接寒夫人的話,而是訕訕詢問。
“娘,我不明白,前些天老爹才為蕭家諸皇子封王封地,蕭家為何要出動最後的底牌來殺我?他們瘋了嗎?”
他剛說完就後悔,這個眼裏隻有兒子的寒夫人從來不理朝政,跟她討論國家大事豈非對牛彈琴?
誰知寒夫人秋水般的眸子掠過一抹罕見的睿智:“謙兒,他們沒瘋。
皇帝極為聰明,見一葉而知秋,他大概猜到了太師下一步會做什麽。”
楊謙凜凜盯著寒夫人,一頭霧水:“母親這話是什麽意思?”
寒夫人淺笑:“兒呀,你要知道,太師這一輩子從來不做賠本的買賣。
他給了皇室這麽大一塊糖,自然是想從皇室那裏換取更有價值的東西。”
寒夫人的話言簡意深,楊謙心念一動,猛地跳了起來。
“我明白了,老爹送給蕭家一個太子和四個王爵,莫非是要換回一個異姓王?老爹想要封王?”
寒夫人將剛站起身的楊謙拉回身邊,撫著他的臉蛋歡笑:“我兒果然大有長進。
娘隨口點撥一句,我兒就能舉一反三。蕭家皇帝不傻,自然也能猜到太師的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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