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嘉公主愣怔地看著蕭祁，他鮮少跟她如此說話，還是在人前，屋裏除了江晚卿還有下人，她再也忍不住，哭著跑進了內室。
    江晚卿也十分驚詫，按理說，柔嘉公主是來投靠蕭祁的，並未做出什麽錯事，前兩日還應下她要與柔嘉公主好好說的。
    對著桑若使了個眼色，須臾屋內隻剩下兩人。
    “怎一見麵就跟公主喊起來了，我叫她出來，你哄她幾句吧。”江晚卿走到蕭祁跟前，想從他臉上看出些端倪。
    蕭祁依舊沉著臉，絲毫不給江晚卿顏麵，“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也是偷偷跑出來的，你倆一起回去！”
    江晚卿被他的厲聲吼得訕然紅了臉，“你，你這人吃錯藥了？”
    前日還對她溫存小意的人，不過兩日就變了臉，不知誰惹了他。
    江晚卿直直地盯著他，眼睛眨也不眨。
    蕭祁被她泛紅的眼看得險些心軟，咬了咬牙，道，“再留下去也無意義，即刻便收拾東西出城！”
    江晚卿被他疾言厲色的話說得心寒，雙手在袖下捏得死緊，麵上也生了慍色。
    “好！我這就和公主離開，不再叨擾殿下！”
    蕭祁的心狠狠揪著，生疼生疼的。
    他也是該，說的那都是什麽渾話。
    如此逼迫，隻是為了讓她們快速離開。
    晚了，想走都走不了。
    城門口，一行車馬，緩緩離去。
    蕭祁站在城樓上，鳳眸裏閃動著水光，他也舍不得她。
    直到那馬車變成點點黑影，再看不清，蕭祁依舊立在那裏，衣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衛臨站在十幾米開外，他知此時殿下的心，定是被刀子刨開了的疼吧。
    習武之人耳力好，在屋裏喊的那幾句話，他聽了都覺心裏難受，別說兩個嬌滴滴的姑娘了。
    下麵的馬車上，褚行得了令，駕車走得很快，絲毫不給江晚卿後悔的機會。
    江晚卿掀起車簾，城門早已關閉，視線上移，蕭祁挺拔頎長的身影遙遙佇立。
    趕人的時候，語氣毅然決絕，現在裝什麽樣子！
    江晚卿扭過頭，一甩車簾，水眸中漸漸褪了溫度，盡是黯然。
    柔嘉公主看著也不敢提，轉了轉眼珠，“走得匆忙，吃食可帶夠了？”
    桑若回道，“公主放心，殿下準備得齊全著呢。”覺著自己說錯了話，又看了一眼江晚卿。
    見她隻木然端坐，眼中再無波瀾。
    隻有桑若知道，姑娘和晉王兩人的情意，晉王這次屬實過分了些，哪有趕人走的道理。
    車廂中安靜下來，又走了兩個時辰，停車休息。
    桑若和月白在忙活著準備吃食。
    褚行給馬填草喂水，一點小活，他幹得不緊不慢的。
    江晚卿定定地瞧著，忽然開口，“褚行。”
    褚行一僵，回頭笑道，“怎麽了姑娘？”
    “殿下可交代了你什麽？”
    “沒有啊。”
    江晚卿看著褚行，輕輕地問道，“沒說要保護好我和公主嗎？”
    褚行點頭，“這事屬下的職責所在，並不用單獨交代。”
    兩句話，江晚卿已隱隱覺著不對。
    先是蕭祁莫名其妙地對她發脾氣，連與沈徹道別的時間也十分急促。
    一切都過於匆忙。
    就好像，怕她們倆不走......
    而蕭祁，在逼著，趕著她們.....
    “花溪鎮出事了？”
    褚行沒想到江晚卿會如此問，定了定心神，沉聲道，“沒有。”
    他回答得太快，太穩，沒有絲毫質疑。
    江晚卿凝視著褚行，“你帶人送公主先走，我回去看看。”
    “明知，月白，桑若跟我回去。”
    周圍幾人聽了皆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褚行上前阻攔道，“姑娘不能這樣回去，殿下給我的令是送姑娘和公主回去，少了一個人，我無法交代，定是要受處罰的，姑娘可憐可憐我！”
    為了能留下江晚卿，褚行苦肉計都用上了。
    江晚卿走近幾步，用隻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道，“你露了破綻。”
    褚行眼睛微微睜大，隨即笑道，“姑娘說笑了，什麽破綻不破綻的。”
    “我問你花溪鎮出事了，你該反問我，怎麽會出事，而不是篤定地說‘沒有’，還有為什麽我們剛剛離開，就緊閉大門。”
    褚行聽了想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剛剛隻想著趕快走，卻忘了這茬。
    “姑娘想多了，我是侍衛，怎能問姑娘問題。”
    江晚卿卻不再聽，她勢必要回去看了才放心。
    褚行眼睜睜地看著江晚卿，利落地爬上了另一輛馬車。
    忙低聲對明知道，“城裏出了事，殿下特意將姑娘和公主送走。萬不能讓姑娘回去！”
    明執和月白也覺得事有蹊蹺，雖已被囑咐過，但沈徹並未言明出了何事。
    車內傳出江晚卿的聲音，“快些！”
    桑若已跟著進了車廂內，明執和月白對褚行點點頭，駕著車順著官道繼續往前走。
    隨後柔嘉公主一行也跟了上去。
    走了一段，江晚卿掀開車簾往外看，覺出不對，厲聲道，“你們倆也學會了陰奉陽違？”
    明執用手肘懟了一下月白，小聲道，“你勸勸。”
    月白瞪了他一眼後鑽進了車廂裏，“姑娘，無論那城裏發生了什麽，既然已經出來了，屬下都覺得不該再回頭。”
    月白說完，便定定瞧著。
    跟了姑娘這麽久，表麵上是軟弱可欺的性子，可實際上卻是個執拗有主意的。
    江晚卿望著她，問道，“你可知發生了什麽？若知曉就告訴我。”
    她不想不清不楚地就這樣離開。
    月白道，“屬下聽了一嘴，似是有許多百姓病了，其他的就不知了。”她聽得就這些，無論心中有多少猜疑，她都不能亂說，尤其是不能對姑娘亂說。
    江晚卿聽她說完，渾身僵硬地點了點頭，心中隱隱有了答案。
    罵著趕她出城，又如此急切，百姓又病了許多......
    將一切串聯起來，就不難猜出。
    災後是人最虛弱的時候，也是各種疫病頻發之時。
    瘟疫，傳染之快，一旦發病便來勢洶洶不可抵擋。
    江晚卿不敢想下去。
    良久，開口吩咐道，“我們不回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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