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喜與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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撥通電話的時候,許念的手都在抖。
電話嘟…嘟…嘟…響了幾聲,終於接通了。
對方還沒開口,許念已經蹦不住情緒了,“周猛…周猛是你嗎?”
遠在雲楠的周猛臉色一沉,聲音無比嚴厲道,“媳婦兒,怎麽了,怎麽哭了?是家裏出了什麽事嗎?”
許念攥緊話柄,無聲流淚,“爹的身體…”
周老爹樂嗬嗬地回來了,笑著對身旁的護士說,“這個大機器可不得了,老頭子我這輩子都沒有見過呢。這樣站那裏就能看見肚皮裏的內髒啊?這麽神奇。”
年輕的小護士被周老爹的話逗得哈哈笑,“老大爺,這可是我們鎮上最厲害的機器了,也就是我們鎮上有,其他鎮上可都沒有呢。”
周老爹像個遇見稀奇玩意兒的小孩,見到許念還跟她炫耀了一番,說自己一輩子沒見過這樣的機器,還好是許念非要讓他來,也算漲見識了。
許念笑著附和。
“咦,你眼睛怎麽紅紅的?沒事吧?”周老爹突然發現許念的眼睛有點紅腫,像哭過一樣。
他疑惑地看了一圈,最後把視線落在醫生身上,“你是不是要收我們很多看診錢啊?所以我媳婦就哭了。”
他想來想去,隻有這個可能。
那大機器竟然是獨一個,肯定貴的不得了!家裏本來就沒什麽錢了,還要花錢看這玩意兒。這麽一想,機器帶給他的稀奇感煙消雲散。
他氣得鬧脾氣就要走,“醫院可不能亂收費啊,老百姓沒錢的,你那大機器早知道我不坐了。”
許念連忙拉著他,佯裝沒事道,“不是的,醫生才不會收我們錢呢,我剛剛眼睛進沙子了,所以揉了下眼睛。”
那老醫生被周老爹氣夠嗆,馬上要拍桌子了,可看到許念哀求的眼神,他深呼吸一口氣,心平氣和道,“你這胃要好好養護,我給你開點藥,一定要按時吃藥,知道沒?”
周老爹將信將疑地看著許念,見她給予肯定的回答,他才願意抓藥走人。
出了醫院大門,許念突然想起自己包沒拿,她讓周老爹在包子鋪那裏買幾個大包子回家給孩子吃,她回去拿下包。
周老爹不疑有他,往包子鋪走去。
許念折回醫生那裏,整顆心掛在嗓子口,她都不知道自己聲音如此沙啞,“醫生,怎麽樣?”
老醫生眉頭緊蹙,死死盯著那張造影相片看了半天,最後重重歎了一口氣,無奈道,“節哀,陰影麵積太大了,百分之九十肯定是癌了,照這個大小來看,已經占了整個胃的一大半,手術也不好做,隻能保守治療。隻要還是拖太晚了。”
許念無助地死死捂住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她深呼吸了好幾次,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醫生,無論花多少錢,我們都可以接受,你看看有沒有什麽治療手段,我們…我們…”
老醫生抬手打斷她,搖了搖頭,“讓老人少受點罪吧。”
…
許念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醫院大門的。
望著街上人來人往,她失神地看著一張張陌生的臉,突然重重扇了自己幾巴掌!
許念!
周老爹一直在身邊,你卻連她病的這麽重你都不知道!你還好意思說自己感激周老爹?
周猛他…周猛他在邊境線出生入死,為家為國奮鬥,作為軍嫂卻保護不好後方家園,對最親近的家人視而不見,滿腦子賺那幾個破錢!
你怎麽!!你怎麽能這樣!!
一瞬間,自責籠罩了她的大腦,一口氣喘不上來,她隻覺得天旋地轉,軟到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識。
…
醒來時,入眼的是潔白的房間和刺鼻的雙氧水味道,不好聞。
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她的手,手上插著細管,正在掛水。
她…她這是怎麽了?
這時,門開了,一護士舉著盤子來到了病房,“哎呀,你醒啦?”
許念忙著要起身,“護士,我這是怎麽了?我家人還在外麵等我呢,我得快點回去才行。”
她要去找周老爹,她要立馬帶他去京市最好的醫院,她要馬上把那兩套房子賣了,把店鋪賣給羅老太,她也可以不去讀書了,總之,她要救周老爹!
“你啊,有什麽事情這麽急的,都先放一放,你現在可不不能隨意亂來了,不然對肚子裏的寶寶不好。”小護士笑著將她推回病床上,細心為她調整了下點滴的速度。
“護士,你說什麽??”許念臉色煞白,不可置信地看著護士。
護士有些奇怪地看著她,語氣不由加重,“你都這麽大的人了,自己身體怎麽樣自己不知道啊?孩子現在都快一個多月了,你這個媽媽竟然還完全不知道,是不是有點太馬虎了?女士,我必須要跟你多說兩句,你現在這階段是最關鍵的階段,你一定要好好注意自己身體,如果出了什麽事,孩子和你都會受很大的傷害的。我看你年紀還小,應該是第一次做母親,所以你更應該上點心知道嗎?就算不是為了你,也為了你肚子裏的孩子。”
看著護士嘴巴張張合合,許念聽一半,漏一半,她情不自禁撫上了肚子,腦海一片空白,隻有兩個字。
寶寶…
她有寶寶了?
她和周猛的寶寶?
在這個時候?
兩行淚從眼角滑落,她的雙目迷茫無措,愣愣盯著護士。
護士心一軟,柔聲道,“說了那麽多不是在怪你,是希望你早日調整好心情,好好迎接這段時光。一具身體兩顆心髒,這是很神聖的時刻,希望你是接納,而不是抗拒。”
許念流淚流得更凶了。
護士讓她看看能不能聯係上什麽人來照顧她,她的身體有些虛弱,需要住院幾天。
許念想了想,給村長室打了電話。
沒倆小時,劉嬸子帶著周老爹和三個娃兒匆匆趕來,一行人氣喘籲籲,將病房塞滿了。
“丫頭,你這是怎麽了?我就買個饅頭的功夫,就怎麽都找不到你了,可急死我了。”
周老爹大汗淋漓,氣喘如牛,一看就是找了好久。
三個娃兒一見到她就扯著嗓子趴床邊哭,顯然是嚇壞了。
許念扯出一個微笑,看著周老爹,摸上自己的肚子,哽咽道,“爹,我有了。”
爹,我有了,你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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