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阿希姆，我擋住這些怪物，你看準機會逃出去。”神父幾乎沒有猶豫，叮囑約阿希姆。
    不止是因為他殺了這孩子的父親，換做孤兒院裏其他孩子，他也會這麽做。
    聖女也會這麽做。
    約阿希姆緊緊攥著拳頭，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想到神父想送給他的十字架，或許有別的什麽意味。
    “對不起，神父，你不用為我……”
    神父慈愛道：“有什麽話等脫困後再說，別擔心，會沒事的。”
    “準備好。”
    說罷，神父獨自衝了出去，吸引崩壞獸的注意，為約阿希姆爭取逃生的時間。
    江哲撓撓頭，在布洛妮婭揶揄的目光中說道：“呃……這叫一切盡在不言中。”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領盒飯了。”
    隨手一揮，識律權能從控製立刻變成精神擊殺，周圍的崩壞獸緩緩倒地。
    這都是被他控製，找來的群演。
    神父一愣，發覺崩壞獸全部死亡。
    肯定不是他厲害，神父想到了神父：“赤鳶……仙人？”
    “呼~”
    如釋重負的呼出一口氣，神父身體一軟，仿佛到了極限，倒在雪地上。
    “唉~”
    江哲出現，望著倒下的神父。
    他能看出神父的生命已經到了盡頭，從這個世界卡蓮的死因來看，早在幾年前神父和卡蓮埋葬封印了侵蝕之律者的黑匣子時就感染了崩壞能。
    “走吧，有人要搭把手嗎？”
    約阿希姆猶豫的走了兩步，欲言又止。
    見狀，布洛妮婭搖頭：“其實，世上沒有那麽多的對和錯，隻有事情有對錯，所謂人的對錯，是要承擔相應的責任。”
    “有什麽事不要悶著，一定要告訴你在乎的人，不要等一切無法挽回時再後悔。”
    約阿希姆望向神父，好像想通了什麽。
    盤踞在心底的迷茫漸漸開始消散。
    兩人談話間，江哲悄然摘下神父脖子上的十字架，扔在雪地裏。
    就看約阿希姆是否會不辭辛苦的找回了。
    一同扔下的，還有儲存了他部分力量的羽渡塵。
    ……
    第二天。
    江哲從孤兒院房間的床上醒來，看向窗外。
    純白的雪原中，一道年幼的身影獨自離開孤兒院。
    江哲伸了個懶腰，往神父的房間走去。
    神父依靠著床頭，臉上的紫色痕跡蔓延的更快了。
    “你來了，先生。”
    江哲聳肩：“來送你一程，你是個好人，雖然也不是很準確，但你在這些孩子們眼裏是個好人。”
    神父微微一笑：“好人嗎……”
    說完，江哲沉吟兩秒。
    本征世界的奧托，在天命女武神眼中好像也是差不多的形象。
    “好吧，至少你現在沒做人體實驗和那些缺德事。”
    “你知道樹與海嗎？”
    神父仰頭看著天花板。
    看來當年他的推測是對的，繼續研究下去應該就是這個男子口中的樹與海：
    “我想，如果有其他世界，總有一個是聖女活下來的結局吧……”
    江哲點頭：“對，確實有一個。”
    神父釋然，喃喃道：“真不錯。”
    這時，德麗莎推門而入，身後跟著希兒和布洛妮婭。
    隻看表情神父就知道：“約阿希姆他……走了啊。”
    “我理解…咳咳，我也曾經像他一樣迷茫過，我從未怪過他，咳咳咳！”
    德麗莎一臉擔憂：“神父，明天，不，現在我就送你去鎮上的醫院！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即便隱隱有了預感，但她還是不願相信。
    “不必了，德麗莎。”神父有氣無力的繼續說著：“我想過，是否有其他辦法阻止約阿希姆的父親。”
    “但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不管我怎麽想，我殺死了那個男人。”
    “或許是我在他身上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吧，我也曾染指禁忌，如果沒有聖女阻止，我大概有一天也會被殺死……”
    德麗莎眼眶泛紅：“神父……”
    任誰也能聽出，這是遺言。
    “我和聖女在異國他鄉埋葬了罪惡的源頭，但卻都受到了詛咒，聖女不該是這樣的下場，我問她，是否後悔做出了這個選擇。”
    “現在，孩子們，我將她的回答告訴你們。”
    江哲察覺到門外有輕微的動靜，似乎是某人在門口停住了腳步，伴隨著胸口的劇烈起伏。
    “人的一生，會經曆三次成長。”
    “第一次，明白事情的對與錯。”
    “第二次，明白有些事情不止對與錯。”
    “第三次，在明白有些事不止對與錯後，依舊堅定的去做自己相信的事，並為之負起責任。”
    神父眼中泛起懷念的神色，那是時光也無法抹去的回憶。
    “我已經回不去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為自己的過去負責。”神父嘴角流露出一絲幸福的笑：“謝謝你們，讓我在回首過去的時候，還有幸福溫暖的回憶。”
    “嘎啦。”
    大門被推開，約阿希姆緊緊攥著那個十字架，如同守著最重要的寶物：“神父，你昨晚弄丟了這個十字架。”
    “你說過，要把它送給我的。”
    他明白了，這個十字架意味著的不是什麽庇佑，而是神父的“道”，一種傳承。
    為了世上不出現更多像他一樣遭遇的人。
    “雖然我還是不知道該怎麽做，但有句話無論如何我都要說出口。”
    “我、我願意踏出這一步，繼承這個孤兒院，繼承你的職責！”
    “所以，請你們繼續做我的家人，不要讓我走上錯誤的道路！”
    這不是任何事物裹挾他做出的選擇，而是他內心真正的選擇。
    布洛妮婭握著旁邊希兒的手，自己也做出了選擇。
    第二道考驗，她通過了。
    神父——奧托·阿波卡利斯欣慰道：“我相信你，約阿希姆，你會找到自己的路。”
    再無遺憾，安然離世。
    一滴眼淚落下，化作白光吞沒了整個世界。
    “美好的仗，我已經打過了，應行的路，我行盡了……”
    “你信的道，我守住了。”
    江哲和布洛妮婭被傳送回迷宮，孤兒院房間裏隻剩下德麗莎、約阿希姆，以及這個世界原本的布洛妮婭和希兒。
    一片羽渡塵羽毛飄出，化出江哲的樣子。
    “他的路結束了，接下來，便是我們的路了。”
    “朋友，做個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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