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丹……
    此刻的安婭的手，被那隻已經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手所包裹。
    這種熟悉的如同被親人一樣照顧的感覺，讓自認為已經長大的安婭又羞又喜。
    這種抗拒又不想撒開的扭捏之態……
    讓她除了臉紅沉默，便是低頭不敢望向眼前這位在她記憶裏已經十年沒見的娜維婭。
    “安婭……你終於回來了！”
    眼裏有些晶瑩，娜維婭滿懷激動之心將眼前這位陌生但心裏已經無比確認是誰的白發少女擁入懷中。
    恨不得將過去的患得患失，一切沒能夠給予的溫柔和關心一並奉上。
    “你知道這三年……”
    感覺到這句話帶有一絲責怪，娜維婭緊緊抱住懷裏的少女，忍住激動的情緒，迅速轉口道
    “不……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家裏永遠有你的位置。”
    一旁擱下的刺玫傘被身後的管家邁勒斯給彎腰撿起，替自家老板以及這位很久沒見的故友之親遮雨。
    而在他身旁，替他遮雨的是另一位管家西爾弗。
    或許，在死者麵前，生者們的多年重逢是最好的慰藉。
    因為除了死亡，這世間就沒有永遠的分別。
    ……時間分割線……
    ……場景分割線……
    安婭回來了。
    時隔三年……
    這或許在她的同齡人沒什麽波瀾。但對於曾直接間接照顧她的哥哥姐姐們，或者曾與她的哥哥有過相當深的交情的人而言，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一瞬間，好多好多的人都來白淞鎮那看望了她。
    已經轉型擔任楓丹地脈巡檢隊隊長的夏沃蕾在巡檢結束後立刻申請換班……
    早已長居在楓丹灰河的須彌學者阿蕾妲也是連忙向醫院批假……
    千織屋的主人今天打烊，來到刺玫會……
    冒險家協會的一部分曾與安沃奇有過幾次重大合作的冒險家們也來拜訪……
    甚至曾接受過安婭的哥哥的機械技術幫助的德波大飯店的主廚也準備去見一見那位曾經的機械天才的妹妹。
    還有一部分人……因為職位特殊或者因故在上午下午時段都不能來白淞鎮。
    但安婭也收到了他們閑暇時的信件與小禮物。
    比如最高審判官的一套世間僅有的水龍茶具，以及一杯來自楓丹某處他最喜歡的純淨之水。
    比如最高決鬥代理人，直接委托冒險家協會的人送來一套完整的「桌上劇團」。
    ……
    這盛大的迎接儀式，斷斷續續持續了大概一整天。
    這讓無所適從的女孩也逐漸適應這個闊別已久的故鄉。
    三年前，她的不辭而別或許是對朋友、對熟人不夠周全的舉動，但平安回歸本身，便是一種無需言語就能傳遞的歉意與惦念。
    來拜訪的很多人早已留意到印象裏的本該有11歲的小女孩如今卻長得和夏沃蕾愛可菲差不多高的漂亮姑娘……以及她那頭讓所有人無法忽視且讓少部分人為之動容的白發……
    或許吧……提瓦特的這三年發展可謂魔幻。
    大家都能適應那近乎顛覆三觀的死者延命之手段，也從風聲中聽聞至冬那裏卻確實和那三相有著加速時空流速的特殊人才速成培養方式。
    得知安婭是為了追隨哥哥的腳步，應召奔赴至冬，全方位學習那裏的遠比如今楓丹自斷一臂的科技機械技術體係後，大家都看在眼裏，沒有太多過問。
    而等到大部分人離開，隻留下對於安婭而言極其重要的人的時候……
    安婭便向娜維婭他們展示出那相源儲蓄卡裏的餘額……
    ……
    “多少？！！”
    夏沃蕾緝拿罪犯多年，從未懷疑自己的眼睛，可現在……那儲蓄卡裏那天文數字讓她瞪大了眼睛。
    相量50196（雲）
    源量301345（托雷）
    這麽多……破解版？
    （注提瓦特9999的人的相源儲蓄卡的相或源的最大值也不超過001；即大部分人隻擁有幾天額外的壽命以及能夠抗衡一兩頭野豬的實力。）
    一旁，哪怕是娜維婭也看得發愣……
    能一次性見這麽多的相和源，除了各國的冒險家協會總部以及最大的醫療機構的用於獎賞的地脈相源積蓄器上（一般四位數左右，波動平緩）……
    再有便是如今這位海歸的白發少女所擁有的卡。
    即便是以娜維婭過去的關係網，那相源儲蓄卡能超過個位數的就不存在。
    哪怕是那位最高審判官，那位神明等七國核心領導人公開的相源也隻達到了01左右。
    至於從事醫療的阿蕾妲，看到了那道那本不可能在小數點左邊出現比零大的數字時，直接嚇暈過去了。
    嘴裏還念叨著「水神水龍保佑，第三秩序保佑，希望是合法正規的。」
    “安婭——”
    夏沃蕾深吸一口氣，鄭重地看著她，意圖平複自己的心境，語重心長道
    “這些東西的來曆……”
    “這個是我憑本事在那拿冠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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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婭直接回答了她未說完的疑慮。
    “可……什麽比賽冠軍能拿這麽多……？”
    娜維婭並非懷疑安婭本身，而是懷疑這渠道。
    “是我們學校……那個絕雲發起的比賽，冠軍將得到有1～5雲或05到4托雷不等的相和源……”
    聽到安婭講的那個提瓦特最具爭議的幾個名字之一，夏沃蕾和娜維婭直接釋懷了。
    這些本是天文數字在這相源技術壟斷者麵前也不無奇怪。
    一次提瓦特地脈直播，那家夥當著所有人的麵將好幾個零的源平均分配給接受這體係的所有人每個人都得到了0001的折合幾個小時的超長壽命。
    是從那「相源」體係建立者那裏拿的啊，那很正規了。
    “但……你的頭發……你的身體狀態……”
    摸了摸安婭那頭白發，如此強烈的既視感……
    讓娜維婭都以為爾克裏夫這一落魄的楓丹貴族血脈中都會有在成年後金發褪白發的遺傳病。
    “這個……”
    談及到此，安婭倒是犯了難。
    之前接受他們的噓寒問暖，她是沒有問題……畢竟各種各樣的人，接連不斷的問候關懷讓安婭一時間忘卻了內心的陌生感與怯懦，隻需要變回那個11歲的天真爛漫便可糊弄過去。
    可現在，毫無保留地說出自己最難以啟齒的話題……向他們講述那個強行利用可怕地脈技術竊取本已經使用在她體內的相與源，導致她頭發變白的罪魁禍首。
    無論是十八歲的自己還是十一歲的自己……
    「要再一次糊弄過去嗎……」
    常年在加速的時空流速下生活，即便到了流速正常的主世界，她的大腦也在飛速思考。
    「說完真相她們會擔心的吧，可不說……」
    「自己和哥哥一樣選擇隱瞞……」
    「這個曾痛擊你童年的回旋鏢你也要原封不動的扔給那些關心你的人嗎？」
    燦爛的金色褪為枯萎的白色，你仍要試圖用自欺欺人的手段來掩蓋無法改變的事實嗎。
    不……不能這樣……
    安婭——
    至少，不要再像哥哥那樣做錯誤的決定了。
    猶豫再三，而後……
    安婭選擇了單刀直入
    “今早那刊登在蒸汽鳥報的一則淩晨四點的海上高速地脈巡輪發生的海獸襲擊事故……”
    無比詳細地說出了自己與那位罪魁禍首的相遇相識相熟相近……
    甚至將那張忘記丟棄的兩人合照給了娜維婭她們。
    夏沃蕾是全程黑著臉聽完的，娜維婭也是一直追問那個璃月人是否有過分的行為……
    而在安婭的講述下，除了與他初次相遇尚且年幼的自己隻顧著激動的擁抱之外，後麵的一係列相處那位璃月人似乎有意識地握有分寸。
    ……
    那個混賬以及背後的勢力也算是目標清晰，偏偏能等這麽久……就是為了一次性榨幹安婭在那家夥建立的體係中所得的相與源？
    夏沃蕾反倒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
    此案件是七國秩序和三相秩序的秩序交叉案件，屬於近些年來的新式案件，類別極其複雜，而且觸及了那第三秩序最敏感最根本的底線……不可能這麽簡單。
    至於娜維婭，沒有細想太多，對於安婭的經曆，則是心疼地摸了摸安婭的那沒有一絲傷害的額頭處
    “嗐……誰叫你告訴那個壞蛋身上這麽多的相源儲蓄卡呢……這麽誇張的數字，和過去拿著一張含有上萬億的轉金紙的孩童有什麽區別……財不外露，即便是我們……你也不該……”
    “因為我們是親人——”
    一道不容置疑的話從安婭嘴裏說出來。
    “……”
    “……”
    空氣一時語塞。
    意識到自己唐突地說這句話未免有點幼稚羞恥……再者又讓她想起了提瓦特地脈論壇裏被詬病的“家人俠”。
    “……對，對的。我和夏沃蕾姐姐，刺玫會的大家，還有真心關心你的人，永遠是你的親人。”
    娜維婭一邊點頭微笑，一邊幸福道。
    “嗯，有驚無險才是最不危險的危險，平安無事才是最需牢記的人生大事。”夏沃蕾也是點了點頭，溫和道。
    即便小家夥莫名以合法手段多了七歲的虛歲，身心長大了，但在她們觀念下，安婭也不過是個11歲的小孩子。
    “不要……”聽到娜維婭的下台階的話，安婭有些羞恥但倔強地搖了搖頭
    “家人幾個就夠了……哥哥，阿蕾妲姐姐，夏沃蕾姐姐，娜維婭姐姐，那維萊特先生，阿蕾奇諾阿姨……”
    可說到後麵，安婭意識到自己的所謂“幾個家人”未免有點多。
    至於一旁的娜維婭和夏沃蕾，聽到安婭說出了幾個陌生但極為重量級的人物……雷內老師，木偶老師……
    眉頭不禁一跳。
    不說那位執行官，單是那個雷內便是讓所有楓丹人如“雷”貫耳。
    自那事件後，那位神秘莫測的男人消失在楓丹大眾視野，後被楓丹廷判決永押梅洛彼得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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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實際上並非如此？
    聽到安婭的親人名單一大半都是在楓丹甚至在提瓦特地位都舉足輕重的存在……
    “不……還有那位當初廣場爆炸事件那晚間接救了哥哥和大家一命的弑……旅……旅行者……”
    這位更是重量級。
    “哈哈……”
    聽到那個時常駐留在自己記憶間的存在，娜維婭頗為牽強地笑著。
    那位如今被全提瓦特視作英雄的弑神者啊。
    曾喬裝化名「開拓者」“穹”一人一劍拯救楓丹，也曾直接間接拯救了娜維婭她的金發少年……
    從那一晚在挪德卡萊上空憑借一把劍上演的驚天動地的弑神隕龍之舉後名聲響徹整個提瓦特。
    可是……
    弑神不久後在被那位複活回歸的璃月塵神帶到層岩巨淵時……眾目睽睽之下，忽然消失。
    這事也成了提瓦特十大未解之謎。
    如果他還在，當今提瓦特的秩序是否會是另一副景象？
    娜維婭和大陸上所有曾與他多次接觸過知曉其真正為人的人一樣。
    這翻天覆地的三年間，他們都不止一次有過這位曾經拯救五個國家，甚至拯救整個提瓦特的持著一把無鋒劍縱橫天下的金發少年……有一天能夠出現，去終結這過於魔幻的過於讓人有些不安的發展進程。
    因為她知道，那個墓園前的石碑，書寫那所謂的“最好與最壞的的時代”的存在，正是那個致使這時代以及三觀以不該有的發展速度向前推進的罪魁禍首——既是勾結惡魔的惡魔，也是憐憫世人建立一個全新的秩序，同惡魔達成契約，饋贈世人的神明。
    如今的七國，從他正式接管提瓦特曆史進程後，便再也沒有一個能與真正與之抗衡對峙的存在。
    就連七國的神明亦是對其反複無常的行為束手無策。
    天空舊有秩序的空缺之下，這個凡人所建立的第三秩序已然做到了比七國體係更加紮根基層更加滲透其中的地步。
    這種多出來了第三秩序，直到今日，仍有許多學者不知道是與七國秩序的關係，是共生還是寄生……
    “娜維婭姐姐，你在想什麽啊？”
    “抱…抱歉，剛剛一時走神，想到別的事情了。”
    意識到自己仍擺脫不了念舊的思緒，娜維婭收斂起了本有些悵然若失的情緒。
    “時候不早了，我要去巡邏了，我順便把她送回灰河……”
    一邊背著阿蕾妲，夏沃蕾準備離開。
    “好，注意安全。”
    ……
    因為安婭的到來，娜維婭特意將事務推給邁勒斯西爾弗他們打理，而她自己則是選擇了陪伴在安婭身邊。
    夜晚，吃完飯的安婭在清點著自己收到的各式各樣的禮物……將所有贈予她禮物的人都記下。
    以後若是有機會，她一定要去親自還了這個恩情。
    畢竟……今早離開「世界社」，老師最後的話她還記得。
    處理完私事後，就得回到老師那裏他有一個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須要自己來做。
    “安婭！我已經安排好人手到你灰河那裏的家進行衛生打理，他們會知道哪些該打掃哪些不該打掃……今晚你就睡在白淞鎮吧，和我一起睡。”
    由娜維婭親自臨時改造的本屬於自己的房間……她將許多承載著安婭美好記憶的東西都擺在一旁的床桌處。
    一個讓她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合照擺在床桌處……那是她們在預言發生的前一天，在那楓丹遊艇上的多人合照。
    裏麵的人，安婭都直接或間接見過了。
    自己，哥哥，娜維婭姐姐，邁勒斯大叔和西爾弗叔叔，以及因工作原因無法到來索性托冒險家協會連同桌子椅子全套的精美「桌上劇團」的克洛琳德姐姐……
    一共六位……
    大家都在，大家都——
    刹那之間，安婭猛的想起一個本不該忘記但是卻又不知道為什麽會忽然遺忘的存在。
    「小天使不用叫我芙寧娜大人哦，叫我芙寧娜姐姐就行！」
    「有這個發卡，你比芙寧娜姐姐還漂亮呀！」
    「有了小王冠，嗯嗯——從今天起，你就是楓丹第三任水神了！」
    等等——
    有關那位被遺忘的存在的聲音如今像是報複性般的鑽入安婭的腦海中。
    企圖懲罰這位似乎從未真心愛戴過那位預言以後不再是神明而是褪下一切的淪為凡人的人。
    “啪嗒——”
    自己的用來記載贈予她禮物的記錄簿以及筆掉落在地麵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此刻的安婭極為惶恐，身子甚至有些癱軟。
    這可嚇壞了一旁還在放東西的娜維婭，想都沒想連忙扶住了此時一副行屍走肉般的安婭。
    將其扶起在床邊，娜維婭一臉關切擔憂，壓著嗓子，盡量以溫柔的語氣輕聲說
    “安婭，怎麽了？”
    “……”
    “安婭？安婭……安婭！”
    感受到肩膀被搖晃，安婭從混沌的意識中逐漸回歸，看到眼前娜維婭那快要哭出來的急切模樣，她怔怔地指著那張合照上的某位因此時燈光反射射的亮斑而模糊的臉……
    隨後，拚命從嘴裏擠出她的疑惑
    “芙寧娜……姐姐……”
    “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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