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將武帝城倒映出另一副場景，城頭上兩道身影相對而立。
    微風拂過，卷起幾片枯葉，在兩人之間盤旋。
    王仙芝望著眼前已長成禦姐模樣的塗山雅雅，心頭湧起萬千滋味。
    她不再是當年那個跟在他身後的小狐狸了。
    雪白的狐尾在身後輕輕擺動，眼眸中含著複雜的情感，一襲藍白相間的長裙勾勒出曼妙的身姿。
    塗山雅雅同樣凝視著眼前這個在她心中無敵天下的男人。
    可如同這般無敵之人，仍逃不過歲月的侵蝕。
    白衣依舊，卻染上了斑駁血跡。
    "咳..."大狗輕咳一聲，和二狗對視一眼，兩人默契地退下城頭，將空間留給這對久別重逢的兩人。
    "多年不見，雅雅姐你長高了。"王仙芝率先開口，聲音溫和得如同當年在塗山教導她時一樣。
    塗山雅雅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強迫自己保持冷靜，可身體還是不自覺地有些顫抖。
    仿佛她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話說，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王仙芝的聲音再度響起。
    塗山雅雅猛地抬起頭，眼中的淚水在夕陽下閃著金光："我來，帶你回家！"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記憶的閘門。
    王仙芝仿佛又看到了當年塗山的那個黃昏，小小的狐妖叉著腰，氣鼓鼓地對他說："臭芝麻，給我站住！"
    "嗬..."王仙芝嘴角微微上揚，卻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一口鮮血噴在雪白的衣襟上，觸目驚心。
    "臭芝麻！"塗山雅雅一個箭步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王仙芝。
    她的妖力不要命地往他體內輸送，卻發現如同泥牛入海，毫無反應。
    "走，我帶你去找翠玉靈姐姐，她一定有辦法治好你的。"塗山雅雅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
    王仙芝輕輕按住她的手，搖了搖頭："不用這麽麻煩了，我自己的情況自己清楚。"
    他的身體已經開始變得透明，點點星光從指尖開始飄散。
    這是油盡燈枯的征兆，連他這武帝之軀也無法逆轉。
    塗山雅雅的眼淚終於決堤，大顆大顆地砸在王仙芝的手背上："不...不會的...你可是王仙芝啊...天下無敵的王仙芝啊..."
    王仙芝抬手，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水。
    他的手指已經半透明，卻依然溫柔："好了，我們這麽久再見麵，怎麽能哭呢？能再次見到你，我已經很開心了，所以就不要為我哭泣了。"
    塗山雅雅一把抱住他，仿佛這樣就能阻止他的消散。
    她忽然想到了什麽，急切地說："我們回塗山，我們去轉世續緣！苦情樹一定能..."
    "沒用的。"王仙芝打斷她，聲音平靜得可怕。
    "我是武帝，無敵世間之人！苦情樹不會允許我這樣的人轉世續緣。"
    他說著，身體消散的速度越來越快。
    塗山雅雅驚恐地發現，自己懷中的身軀已經輕得像一片羽毛。
    "唉..."王仙芝輕歎一聲，眼中浮現出罕見的脆弱。
    "雅雅姐，我突然開始有些後悔了...如果當初我沒有離開塗山，我們現在是不是又會是另一副場景呢？"
    塗山雅雅強忍淚水，將臉埋在他肩頭。
    她聞到了對方那身上熟悉的氣味，混合著血腥味。
    "別說話了，"她聲音悶悶的。
    "我現在就帶你回塗山，我帶你回家。"
    王仙芝輕笑一聲，緩緩閉上眼睛。
    他的身體已經消散了大半，卻依然緊緊握著塗山雅雅的手。
    "好..."他的聲音輕得像一陣風，"我們回家..."
    最後一縷星光從塗山雅雅指間溜走，她懷中徹底空了。
    這位無敵了世間將近一甲子的武帝，在這一刻結束了屬於他的故事。
    而他的故事也將成為日後天下間，人們常談的傳奇。
    夕陽西沉，最後一抹餘暉照在城頭上，為這場離別鍍上金色的光暈。
    塗山雅雅保持著擁抱的姿勢，久久未動。
    淚水無聲滑落，打濕了空蕩蕩的城磚。
    不知過了多久，大狗和二狗小心翼翼地走上城頭。
    他們看到塗山雅雅獨自站在夕陽中，背影孤寂得令人心碎。
    "大姐頭..."大狗輕聲喚道。
    塗山雅雅沒有回頭，隻是抬手擦去臉上的淚痕："準備一下，我們回塗山。"
    她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仿佛剛才的崩潰從未發生過。
    但大狗敏銳地注意到，她手中緊緊攥著一塊白色的衣角——那是王仙芝最後留下的東西。
    "是！"大狗不敢多問，拉著二狗匆匆去準備。
    塗山雅雅獨自站在城頭，望著東方的天空。
    那裏是塗山的方向，是家的方向。
    "臭芝麻..."她輕聲呢喃，"我們回家。"
    夜風拂過，卷起那片白色的衣角，如同告別的揮手。
    武當。
    回到武當的張扶搖此刻似乎心有所感，轉身看向了武帝城。
    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唉，這無敵了快一甲子的武帝，終究還是逝去了！”張三豐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
    這一刻，張扶搖的思緒回到過去，王仙芝入武當，敗劍神，鎮世間。
    這一幕幕，仿佛就在昨日上演。
    而王仙芝亦如同當年他敗了劍神那般，在自身最巔峰之時敗給橫空出世的天才！
    命運的齒輪從來不會偏向任何人，哪怕你是武帝也是如此！
    “我隻是有些感慨，終究是我武當門人，一代武帝，可終還是逃不過死亡的命運。”
    說罷，兩人沉默許久。
    ………
    視角再次回到武帝城。
    此刻武帝城沒了王仙芝這位武帝，倒顯得有些寂寥。
    一道金光身影緩緩現出，他眼中神情複雜無比。
    “唉，你還是同當年李淳罡那般一樣嘛......”
    來人正是傲來三少。
    他其實先前早就預料到了王仙芝的結局，所以他選擇了以閉關作為理由不出世。
    他選擇尊重對方的選擇，就如同當年李淳罡的選擇一般。
    “終歸是相識一場，一路走好！”